怪的?
想不通,便不再想。
两人在园子里东游西逛,赏了会月、听了会夜戏,各自归家。留下霍五不苟言笑站在金桂园门外,如一尊黑脸门神。
而那边南城武家的议事大厅,黄掌柜已经快急疯了。
他姐夫,也就是金桂园东家,皇商武大爷,静悄悄坐在正中间的檀木椅上,下头两行燕翅展开的圈椅,空空荡荡。
这处厅堂是召集各分店、分行开会的场地,平日总是吵吵闹闹,此时气氛却格外肃穆。
武大爷刚去见安王了,安王发下话,得找那个中人出来顶包。萧家那位姑娘,行事看着张狂无理,实际却是乱拳头打死老师傅。至少,打到安王软肋上。
方才他问了黄掌柜,负责斗宠的中人是黄吉。黄吉负责裁判,斗蛐蛐一直在场,后来伺候太子更衣、领着太子望远,全程都在边上。
只要把黄吉交出去,事情就解决了,几位王爷家的公子也能从金桂园出来。偏偏,黄吉是黄掌柜老家一个侄儿,虽说隔了房头,但也是亲戚。
黄掌柜一个劲儿抹眼泪:“侄儿,是叔害了你。”
黄吉面色死灰,能怎么办呢?贵人让你顶包,是看得起你。死吧,死了还能惠及全家。
“叔,别说了,到时候就这么办吧。我儿子也有了,死了也没事,就是家里头俩孩子,日后烦您多照看。”
武大爷也不忍心,却也没别的辙,安王是金桂园最大的后台,得罪不起。不止金桂园,还有其他铺子,还有皇商这个名头,都得借安王的力气。
他叹了口气,让人取来五千两银票,递给黄吉:“时间宝贵。先回家吧,好好和你媳妇孩子说说话。”
黄吉起身去了。
夜半时分,安王凭着王爷令牌叫开城门,骑马赶去大清寺。
到山下就不能再骑马了。夜里又没有软轿,安王不得不步行数百级台阶,气喘如牛歪进一座偏僻禅院。
禅房蜡烛还亮着。安王刚推开门,就见英王手持紫血玉,在烛火上烤,原本紫色的玉肉此刻极尽透明。
安王忍不住惊呼:“怎么变成萤石了?”
只见下头火苗忽长忽短,那块玉佩却被烘烤得愈发剔透,一颗颗微如细沙的紫色血珠在玉肉里游来荡去,绚丽至极。
“真是好东西啊。”英王恋恋不舍放下玉佩。
仿佛刚脱手,玉肉便开始冷却,里头千万颗紫血珠汇聚到一起,汇成紫色血流,沿着玉佩边缘流到玉肉每一处,还原成最初质朴无华的模样。
“我现在信,这块玉佩是老八的护身符了。”英王今年才二十九,眉眼十分英俊,嘴角的笑容温柔含蓄。
“那这玉还要不要还?”安王被他说得郁闷了。“早知道,那日直接毁了去。”
英王摇了摇头:“这样的宝贝,皆是受命于天,非人力可占有,亦非人力可摧毁。”
“照你这么说,那个傻子还真是天之子了?”安王拾起玉佩,愤而转身。“不过就是输了这一回,来日方长。六弟你安心修佛,哥哥不打扰了。”
安王无声无息来,又无声无息走。他走后,英王喃喃出“萧家”二字,后一直默默诵经,几乎到鸡鸣时分才歇下。
次日一大清早,萧纬尚未起身,秋莲就来报说,外头来客了,来归还紫血玉的。
黄掌柜领着侄儿黄吉,跟随丫鬟进了二门处的花厅。国公府这个点,正是丫鬟仆役生炉子、洗锅子、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黄掌柜跟黄吉一进屋就跪倒在地,黄吉等着最后的审判,面如土色。外头花架边,不少丫鬟婆子指指点点,跟瞧候把戏似的。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萧纬梳妆齐整,才领着丫鬟姗姗来迟。
她今日穿的十分素净,上身一件雨过天靑的对襟长衫,下头配了丁香色纱裙,头上的双环髻用白色发带系了两朵蝴蝶。乍一看,就是十岁小姑娘的模样,同昨日那身夺目的海棠红相比,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但黄掌柜丝毫不敢小觑。
他的背早已汗湿。这位萧姑娘的厉害,昨夜在园子里早经见识过,那是谁的帐都不买。而且,他也深怪自己不懂事,接手金桂园几个月来,生意兴隆,富的贵的上门络绎不绝,他以为自己算是见够世面了。却不知,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是萧家。
姐夫说,萧家从建国起一直鼎盛至今,其原因在于,萧家历代皆是保皇派。昨夜围住金桂园的兵马,是霍五带领的萧家私兵。
所以这位萧姑娘,才是实打实的金贵,比那些皇子公主可贵多了。
“小姐来了,你们有事便说吧。”秋莲侍立在萧纬旁边,端着手,略显倨傲。
“姑娘,小的,小的叫黄吉。那日太子爷同王家少爷斗宠,是小的做裁判。当时,两只宠物斗得正欢,太子爷趴在地上,身上的玉佩掉了,小的便拾了起来,打算人少时还给殿下。可是,后来,后来小的越看那玉越舍不得,一时起了贪念,想着多看两天,回头再还。小的该死。小的真不知,那是萧家传家宝。”
黄吉边说边哭,哭得鼻涕眼泪横流。
萧纬静静瞅着他,他立时不敢再出声,只撅着屁股,拼命往地上磕头:“不敢求姑娘饶命,就给小的一个痛快吧。谢姑娘大恩大德,小的死之前都替姑娘祈福,愿姑娘这一世无灾无祸,享福一生。”
“说什么呢你?你不替我家姑娘祈福,难道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