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僕僕回到清城县时,再两日就要过年了。吴师爷确实骑术不精,关山尽又怕累着他,速度实在不快。
隔了一个多月,推开家门时吴幸子有种鬆了一口气的安心感。桌椅地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所幸入冬前的房舍修整得够仔细,儘管冬日雨多,却没漏雨水进来。
顾不得腿还因长时间骑马有些发软,吴幸子挽起衣袖开始打扫屋子。
关山尽餵完了马,将马寄放于县衙的马廄后,转回时吴幸子已经打好一缸水,正在抹家具。
自然看不惯他在如果└】..大冬天里累得满头大汗,万一被冷风吹着受寒可怎幺办?关山尽走过去将工作接下,怕吴幸子坐不住,乾脆打发他去买些米麵回来做饭。
「我已经让苏扬替我们办好年货,明日午时前就会送过来,无须买太多东西回来。」交代完,将人推出屋子,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愣愣看着眼前关上的屋门,吴幸子揉揉鼻尖,心里有些暗喜。
人非草木,这单独赶路的十多天,关山尽对自己的呵护可谓细腻至极,怕他冷怕他饿怕他不舒服,总能掐着点恰好在日落前抵达村落城镇。上路前薄荷桂花偷偷同他说,大将军的逐星从不让人骑的,就连鲁先生都没有那个福气能在逐星背上坐上一程。
「我想大将军一定很喜欢您。」薄荷掩着嘴笑说。
「可不是嘛!大将军还陪您回家过年呢!他可没为鲁先生回过一次京城。」桂花附和。
吴幸子闻言却只能苦笑以对,他半点也不希望带着镇南大将军回家祭祖呢!该怎幺同列祖列宗说?
爹爹、阿娘、祖先们,这是我......放在心眼里的鲲鹏,暂时要同他过一段日子了,请您们保佑鲲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上得了天入得了海,擒得了龙打得了虎,金枪不倒、刚毅不屈。
恐怕爹娘祖先们当晚就会入他的梦,将这不肖子孙教训一顿吧!
于是这一路纠结地回到家乡,吴幸子依然没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捏着小钱袋,吴幸子慢步踱到柳大娘家里,这时间街上连食舖都收了大半,只能直接同农家买粮食了。
柳大娘有两个儿子,家中粮食还算充足,匀一些卖他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路上三三两两的和几个乡亲错身而过,吴幸子笑盈盈地对他们打招呼,对方的表情却十足精彩,先是猛地停下脚步盯着他瞧,接着露出一抹了然的幸灾乐祸或同情的神采,最后对他报以複杂得接近扭曲的笑容,即使吴幸子心再大,三五人后也察觉事态有不对劲了。
最后他几乎是躲着人来到柳大娘家,敲了敲门就听柳大娘在里头拉着嗓门应,接着木扉一开,看清楚门外的是吴幸子后,柳大娘瞠大双眼,随后啥也没说就拉着他的手开始哭了。
「娘,怎幺啦?」柳大娘的大媳妇阿秀惊慌地跑出来,在看清楚一脸尴尬的吴幸子后,竟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大嫂、阿娘,怎幺啦?」接着连二媳妇阿宝也凑上来。
随后的一刻钟,柳家大门充塞着啜泣声,吴师爷手足无措地看着三个女人,张着嘴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幺。
最后还是柳老头出来将人给叫进屋里,温柔地拍了拍吴幸子的肩道:「好孩子,回来就好。」
嗄?满脸困惑,但吴幸子也猜到这肯定与路上乡亲们异样的举动有关,可柳家男人天生寡言,柳大柳二还没回来,柳老头已经坐到一旁抽旱菸,要他一个人劝三个女人别哭,实在有心无力。
没办法,他只好拍着柳大娘的手,苍白的重複着:「别哭啦别哭啦,哭多了伤眼睛。」
女人真正是水做的吧!直哄到吴幸子口乾舌燥,喉咙都快冒火了,三个人才勘勘停下泪,手忙脚乱地拿水拿果乾给他吃喝。
一口气喝完一大碗水,吴幸子满足地吁口气,但没捨得动果乾。正想开口同柳大娘买菜呢,柳大娘倒是先说话了:「幸子,可怜的孩子,你是不是又瘦啦?那公子看起来出生富贵,竟然这幺狠心,连顿饭都没让你好吃吗?」
「嗯?」吴幸子一时没听懂,更显得茫然无措。而这表情在柳大娘眼中,就变成强忍悲伤,妥妥一副被伤透了心、骗走了身子的可怜模样。
「唉呀!幸子!是大娘的错,当初就该阻止你跟着那没心没肺的狗东西离开!」看柳大娘义愤填膺的模样,还有阿秀阿宝泪眼婆娑,同情又心痛地盯着他的眼神,吴幸子也不知怎幺就反应过来了。
他嗳一声,慌张地摇着双手:「不不不,大娘您误会了,海望对我可好了,一天也没让我饿着,我住的院子里还能种黄瓜呢!」
「这时节种黄瓜吗?这可不行啊,不好养大呀!」一提起庄稼,柳大娘的心思就跑偏了。「这大冷天的,你应该种萝蔔。」
「这是这是,我那时候没想起来,只觉得他们那里的人脾气爆烈了些,种点黄瓜吃,可以安神定志、除热解毒,送礼应当不错。」当然还有别样用途,吴师爷脸皮薄,肯定也不能说给柳大娘知道,毕竟那还是他从染翠大掌柜给的春宫图中瞧见的。
都说黄瓜耐吃,哪张「嘴」都能吃。
「阿娘,这时候种黄瓜种萝蔔都不是要事。」阿秀听不下去了,他深吸口气看着吴幸子道:「幸子哥,你千万别瞒着我们呀!大伙儿都在传,你被那位公子带走后,没过多久就被忘得一乾二净,那公子后院里好多美人,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