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测。
☆、移山之恨
到两人同时怀孕之时,萧纬才第一次真正重视这个对手。她全然看不懂敌人所图为何。
若说为了争宠,不赠予她养身的方子和、丸药,她也怀不上二胎。周韵音到底想干什么?
她左思右想,也摸不着其中要害。
周韵音深得秦壁宠爱,她却被秦壁深深厌弃,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为了肚里的孩子,明显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她选择退让,避在荣华宫深居简出。十月怀胎,她只见过两回娘家人,中间一次御花园没去过。因为她心底有股深切的不安,却找不到根源。
退让至此,荣华宫的是是非非也没见少。
先是秦瑞昏睡不醒,起因是奶娘生病喝多了安神汤,药剂通过乳汁入了秦瑞口。她二话不说换了奶娘。
没几个月,秦瑞不知碰了什么草木,全身长满红疹,几个服侍的宫人一问三不知。这样一来,荣华宫的宫人又换了一大波。
她愈发提心吊胆,吃穿用处处小心,命唯二信任的秋葵、秋棠贴身看顾秦瑞,唯恐瑞哥儿遭到什么阴谋诡计。
千辛万苦挨到临盆之际。那是冬月,外头不是雪就是冰,她已经足不出户多日。谁曾想,那种恶劣天气下,同样身怀六甲的韵贵妃,居然纡尊降贵跑到荣华宫这冷清地。
说是一个人闷得慌,来串门子来了。周韵音甚至故意说些怪话,说千韵宫的地龙烧得太热,她特地来冷宫里凉快凉快。
她说得对,没有帝王恩泽,荣华宫可不就是后宫最冷清的地儿么?
就在周韵音转身时,她看到紫血玉。没错,就是这块紫血玉,当初替秦壁镇魂的紫血玉,挂在韵妃腰上。秦壁居然将他们的定情信物送给周韵音。
事已至此,她对秦壁残存的两分儿时情意终于消散殆尽。
若说先前是心灰意冷,到这里,她对秦壁已不做他想。他爱怎样就怎样,即便把这江山糟践没了,那也是秦家的事儿。她再也不会将平帝和梅皇后的叮嘱放在心上,自讨没趣做什么媲美长孙皇后的“贤后”。
可紫血玉是萧家的传家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先礼后兵,她开口索要玉佩,周韵音不肯给。她不愿同周韵音废话,直接伸手去抢。大概是周韵音脚底的冰屑化了水,两人推攘一番都摔倒在地。
两个人同时早产,引来宫人们一顿鬼哭狼嚎。外边天寒地冻,让周韵音回千韵宫生产已来不及。最后,遵照太医的意思,两人都在荣华宫生产。
……萧纬怔怔望着紫血玉,眼前越来越模糊。
那个贱人就是有预谋的,她故意安排好一切,从荣华宫的宫人更替、到腊月天串门,甚至早在怀孕时的撕破脸皮,都是她的计划。她步步为营,就是为了换走她的孩子,她的玉檀。
于是,玉檀一生下来就成了周韵音的女儿,成了和她这个亲生母亲——萧纬,天然的仇人。
她和周韵音斗了十七年,若不是她出身够硬,若不是萧国公府手握重兵,只怕她早就被废了。最后她斗死周韵音,秦壁也死了。那女人死得早死得巧,留下玉檀一个人独自承受上一辈的仇恨。她把所有的恨发泄到玉檀身上。
周韵音,贱人,贱人。
萧纬在心里骂了不知道多少回。她对玉檀和萧朗下了“鸳鸯血咒”,玉檀恨她,她们母女相残,玉檀死也不肯认她这个亲娘。
想到这些,萧纬胸口一阵要命绞痛。一滴豆大的老人泪,沿着她枯槁的皮肤流淌,最后滑落到玉佩上。
紫血玉被打湿,里头隐隐有冷光流动。
秋姿端着茶水走进卧室,她之前处理外头的吵闹去了。方才,康乐公家的星儿小姐和临江王府的倾城郡主,因为紫血玉打了起来。康乐公府和临江王府都姓萧,都是萧纬的母家人。
萧纬抹掉眼泪:“若哥哥泉下有知,萧家出了这等眼皮子浅的后人,不知有多失望。”
萧国公府一分为二,说到底,也是那个贱人害的。
要不是周韵音欺骗大嫂,说她在大清寺行宫换走大嫂的孩子,大嫂也不会错以为秦瑞是她的儿子,长期积郁成疾,终至疯狂。
大嫂一疯,哥哥萧英才违背萧家家规,娶了平妻。
然后,萧国公府变得面目全非。
萧纬琢磨片刻,为免她死后萧家子孙愈发不肖,还不如眼下就箍紧些。
赶在太阳落山前,一道太后懿旨传下:大景定鼎时所封爵位,凡世袭罔替者一律改成袭五代,临江王和康乐公爵位袭三代。除非子孙后代有功于社稷,恩封爵位方可延续。
反正她就要死了,挨骂的事就由她来扛。她要让儿子统御这片天下更顺手、更得民心。只要瑞儿能做个圣明君主,她在地下也有光彩。
该做的都做了。
她答应平帝会好好辅佐秦壁,她尽力了。
秦壁驾崩时扔给她一个满目疮痍的大景朝,她平息叛乱、力挽狂澜,将大景从战火里拉出来;她还培育出了秦瑞,一个精明能干的帝王。
如今四海承平,天下安定,她可以放心到地下见平帝、见萧家祖宗了。
回顾这一生,她没有负过任何人,除了玉檀。她可怜的玉檀。
“秋姿……”萧纬艰难坐起身,一声叫唤几乎费尽全力。
“娘娘,娘娘。”秋姿以为太后快不行了,哽咽着扑到床帏处。
“别怕,哀家这会还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