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茫然地吃吃睡睡。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
百合子抱着小孩子来看我。她看上去比以前更强壮了,那种暴躁的少女抑郁气息全部转化成了母亲式的温柔和包容----她坐下来,轻声对我说:“你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呢?我月子都快坐完了。”
我慢慢地说:“你可以下床了吗”
小女孩的眼睛黑黑的,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的眼睛都要黑。她看上去既安静又理智,毫无她父母身上那种疯狂艺术家的气息----她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我:“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看了小女孩一会儿,终于在她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她比她的母亲更凶悍,连头发都还没长齐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击败我。她母亲满意地点点头,她便转过头去懒懒地闭上眼睛,伸手玩她母亲胸前的扣子。
我无言以对。百合子镇静地说:“我的情况比你好得多。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我慢慢地说:“我不知道……我头有点痛。”
她忧虑地看着我:“情况到底怎样”
我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眼前一阵金星闪过,天崩地裂。我撑着脑袋蹲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稍微好了一点点。我咬着牙对她说:“你知道么,十五号,就是头七那天晚上我梦到他了……他穿着大风衣,提着密码箱,看上去很急,在准备登机……是那种小型的私人飞机。好像是在上海……海边风很大。但是来不及了,他刚一脚踏上登机踏板时,一个子弹就打过来……对准脑袋打的……我猜他们知道他穿了防弹衣……然后他就这么倒下去了,血流了满地都是。没人管他。狙击手们都去查看那个密码箱,箱子砰砰地从上面摔下来……他们打开一看,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说得语无伦次。然而百合子看着我的眼睛变得湿润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坚定:“你过来。”她像过去那样说,“你非得哭一场不可----我不能陪你哭的,坐月子的三个月不能流泪。但你还是得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别担心。那只是你的梦而已。”
我走过去,跪坐在她面前。她像母亲那样拍着我的肩。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知道此前我不愿意哭出来是因为我还不愿意面对和承认。声音那样好听的人,全中国六七亿男人中最喜欢的人,会做小兔子的人,和我同居过搞过神秘工作的人,会追我文的人。就这么消失了。他可能还在某个地方,可能被关押了,他只是名字被百度和谐了而已。
但是这一刻起……我终于不得不彻底承认。纵然我再不关心,我也知道北京此时变天了,有些人必须消失了。
仿佛命运早有预料。生活是一本书,充满了前面的谶纬和后面的预言----在我们曾经生活过的那些细小瞬间,似乎每时每刻都在预料到这个结局。
他对我说:“我不是权贵。我只是权贵的一颗棋子。”
他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他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带出来了…………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出来……不要来这里,最好你能一无所知……因为你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他说:“林可,你有没有非去做不可的事和非完成不可的理想?”
“现在你看到了?林可,这就是现在的我。我已经消失了,即使是在你的梦境里我也消失了。你知道消失是什么意思么?那就是你被抹杀了,你不存在了。你可以说我曾客观存在过,但这个世界哪有客观,他们就是历史和现实,他们就是客观;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