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的人发晕,树上的知了拼了命的叫着,事实上,它们也确实是在拿命来换这一刻的喧嚣。子诺来到毓霞院时,大丫鬟春莺还是赶紧打起帘子,乐氏却没有如常的站起来迎接她,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屋内的八仙桌前,直愣愣的盯着桌上冷掉了的午饭,春莺小声说:“这中饭nn一筷子都没动。”子诺点点头:“知道了,你把这些撤下去,再叫厨房的人细细的熬一碗燕窝杏仁银耳羹,配着泡椒腌的微辣的鸭舌头送过来。”
乐氏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这些都是她在京城时爱吃的,没想到他还记得,子诺在桌子另一边坐了:“乡下不比京城,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乐氏一扭身趴在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是没有用了,”子诺的语音里也透着疲惫:“只怕什么事你母亲都跟你说过了。如此也好,你跟着我一天福也没有享,跟你母亲回去了也好!”
乐氏气的双目红赤,抬头质问:“什么叫回去也好,难道我跟你是为着享福么?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子诺困惑的看着她,似乎在考虑这时候还讨论这个干嘛,乐氏越发的生气:“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现在这副样子,总是不言不语的让别人猜你在想什么。我嫁给你四年了,没见过你关心过我一句话,没见你对我有一个笑模样,没见你为我写过一首诗,画过一张画,没见过你一次主动提起陪我出去玩。你整日里不是读书就是会文,闺中的小姐妹说起来,都说你相貌好文采好脾气好,羡慕我嫁了个如意郎君,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过的比庙里的尼姑还不如。你说,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说啊!”
子诺很吃惊,他没想到在乐氏眼里自己会是这个模样,可是难道别的夫妻不是这样么?娶老婆不就是为了侍奉爹娘,延续香火,乐氏在这两方面做得都不够好,可是他也没有想着嫌弃乐氏,怎么在乐氏眼里自己就成了不喜欢她呢。
乐氏接着哭诉,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气全部哭出来:“我自小得父母宠爱,有些堂表姐妹气不过,背地里都咒我说嫁不到好人家,我那时就暗暗立志,一定要找个如意郎君,过的和和美美给她们瞧瞧。当年俞家来提亲的时候,你的家世为人爹娘都是满意的,但是娘还是来问问我的意思。我只顾听了你少有才名,不仅科举文章写得好,还诗书字画样样皆通,我就是冲着这一点欢欢喜喜的上了花轿,掀盖头的那天,我又是心急又是害怕,心跳的都要冲出来了,幸而看到你之后,正合了我倾慕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如今我得到了什么?和离归家,你还说这是对我好。”
子诺尴尬的喝了口茶:“我也不想和离的,这不是岳母和你的意思么?”
“怎么叫母亲和我的意思?”乐氏的声音也不觉就高了起来:“你如此待我,难道还不许我们家做什么么?你说说,成亲以来,你和我说过几句话?平日里住在国子监,一旬才能回家一次,可是你这一回家,不是去侍奉母亲就是去书房和父亲讲道德论文章,常常直到天黑才到我房里来,你知道我有多少话要和你说么?你知道你每次不在家的时候我承受了多少事,母亲总是拉着我念叨孙子,小姑子刁难我,丫头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这些不开心不如意又有谁能讲,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你,你,就是这么一副一声不吭的死样子,我私下里不知道跟你赌了多少气,发誓再也不理你了,可是你连知道都不知道……”乐氏说到最后伏桌痛哭。
子诺实在是有些目瞪口呆,若是此话被铃兰听到,肯定会说你丫也是穿来的吧,这是个啥时代您还要求爱情呀,情调呀,罗曼蒂克啊,布尔乔亚啊,您这也太超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