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我走之后,你将这东西好生保管。阿耶但愿你往后不必开这匣子。但将来,有朝一日,万一若是遇到急难,它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收起来。”
高峤将小匣连同上头的钥匙,交到了洛神的手上。
匣子略微沉手,洛神也不知里头是为何物,接了过来,定定地望着父亲,一动不动。
高峤凝视着女儿的面容,良久,抬起视线,望了眼门口的方向,说道:“你去吧。”
“阿耶!”
高峤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朝她点了点头:“去吧!”
洛神紧紧攥着手中的那只匣子,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去,打开门,看见一道身影就立在书房庭院的门口。
她急忙偏过头,飞快地擦了擦眼睛。
李穆看到书房门被打开,洛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刻快步走来,几步跨上台阶,视线扫过她眼角残留着的一点泪痕,略略蹙了蹙眉,随即看向门里的高峤,沉声道:“不早了,岳父也请安歇,小婿带阿弥回了。”说完,向他行了一礼,伸手握住了洛神的手,低低地在她耳畔道了声“走了”,便带她离去。
第135章
第二天的清早,洛神早早起身,送李穆上朝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消息。
就在昨夜,她的父亲走了,从偏门悄悄离开了高家。除了门房,没有惊动任何的下人。
和他一道同行的,只有高七一人。
她奔到父母的卧房,推开门,屋里果然不见他的人影。奔到书房,书房里也是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屋书卷,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书箱之上,仿佛等待着主人下次不知何时再来启封。
虽然知道父亲去意已决,很快就要离开建康了,但当这一刻当真如此快地到来之际,洛神还是感到了无比的难过。为至今生死未卜、极有可能其实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为或许接下来的余生都将在明知无望却又无法停下寻找的脚步中渡过的父亲,亦为李穆而难过。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他曾是何等地排斥这座皇城。
然而,就是因为他从前娶了她的这个举动,哪怕当初,他真的曾怀有不容于自己父亲的勃勃的野心,到了如今,洛神知道,他也已是折起锋芒,不得不肩负起了维系这个朝廷安危的重任。
但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过半分的抱怨或是无奈之色。
他如此的深沉和宏博,只让洛神心里感到加倍的歉疚。
有时,想得多了,她甚至有点害怕,怕他会不会因此而生出后悔娶了自己的念头。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羁绊,生逢如此一个乱世,以他之能,完全可以更加地随心所欲,放手一搏。
但她没有勇气向他发问这一点。
她知道他一直以来,便不曾真正有过轻松的时候。
如今更是如此。
虽然他没有表露半分,但她感觉得到,那令无数人仰望的加在他身上的大司马的荣耀,也并没有带给他分毫的欢愉。
面对来自于他的关切的目光,她忍住心中的难过,直到他出门而去,目送着他在微晓中渐渐离去的背影,这才默默地落泪,随即很快,自己又擦去了眼泪。
从今日起,南朝朝廷的格局,便和从前截然不同了。
门阀零落。千钧之担,压在了以寒门而起的李穆的肩上。
她不能为他分担半分。
从今往后,她能做的,便是尽量做好他的妻,叫他再不要为自己而分心。
……
在过去这将近一年的时日里,当萧室南朝经历着险些灭顶的巨大动荡之时,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北方中原,也一直没有停止过战乱和纷争。
当初李穆回兵路上被挡之时,曾以慕容西要攻打洛阳为诈,调走了北夏宗室的军队。
他的那封信,与其说是无中生有,倒不如说是一个预言。
他的预言,在那之后,很快便也变成了现实。
就在南朝忙于平定天师教乱和许泌之乱时,慕容西领兵,从燕郡南下,发动了对北夏的复仇之战。
鲜卑和羯夏两族之间那旷日持久的恩怨,以征服和掠夺为始。同样,也以征服和掠夺的征战而落下帷幕。
就在半个月前,在数次大战之后,北燕军队终于攻破了距离洛阳不过数百里的北夏陪都高凉。
这一战事关洛阳安危,以马上而得天下的北夏皇帝亲自领兵来到高凉应战,不敌落败,带着残余军队逃走,想稍作喘息,重整旗鼓之时,慕容替领兵而至。
昔日的耻辱,烈火焚身。慕容替亲自披甲上阵,单臂挥剑,悍猛无比。他率着军队四面围合,对仇人展开了凶狠的攻击。羯帝受伤,在亲信的保护之下,终于杀出重围,但在再次逃跑的路上,终于还是没能躲得过来自慕容替的近乎疯狂般的追杀,被弓箭射下了马背。
捉住了夏帝之后,慕容替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亲手执刀,一刀刀地凌迟,慢慢地折磨,等仇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