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旁的陆光。
陆光脸色铁青,等不到旁人开口,厉声叱道:“李穆!我儿焕之,那日在街上不慎走马撞了你的下人,口角几句,为何你竟对他下如此狠手?可怜一夜过去,他还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今日你若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绝不放过!”
新安王咳嗽了一声:“陆尚书暂且息怒。孤王既奉上命而来,可否容我问一声,昨夜事情,到底是何经过?”
陆光看向一旁带来的下人。
那人便是昨夜陆焕之的随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垂着脑袋,闭着眼睛道:“二公子听说城南秦楼有善操琴者,昨夜本慕名而去,想听一曲罢了,不想遇到李将军,李将军不由分说,便将二公子关在屋里打成那般模样,打完了人,扬长而去。奴之所言,千真万确,没有半分虚假!”
新安王看向李穆,目露关切惋惜之色:“李将军,这陆家奴的说法若是当真,李将军便不占理了。便有私怨,这般出手伤人,于国法也是不容。何况李将军还是朝廷命官,身高高位,更应当为人表率,行事怎可如此冲动行事?”
陆光猛地拍案:“李穆,你还有何话说?”
他话音落下,外头又传来一道说话之声:“陆尚书,二公子既还昏迷不醒,自然不曾开口。他都未曾开口,你怎能听信一个家奴胡言乱语?”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都卫李协来了,大步入内,到了跟前,向萧道承见了一礼,看着陆光。
“陆尚书,你这家奴忘性大,昨夜刚见过,怎就没有提我?我也是可以作证。昨晚我就在秦楼。令公子确实是李将军打的,众目睽睽。只不过起由,却并非如你这家奴所言。当时分明是陆公子见色起意,欲对操琴女子行不轨之事,那女子拼死反抗,惹恼了陆公子,竟拔剑威逼。恰好昨夜,我和李将军同在秦楼,听到女子呼救,寻了过去,便劝陆公子收手。陆公子对李将军满怀不满,路人皆知,当时非但不听,反而拔剑刺向李将军。”
他转向萧道承:“新安王明鉴。当时情景,我亲眼所见。陆二公子状若疯虎,李将军迫于自卫才出的手,一时失手,固然将人打得重了些,但也非有意。千真万确,我可作证!”
陆光大怒:“李协!谁不知道你和李穆是何关系!你如此作证,谁人能信?”
那随从见家主发怒,急忙张口,正要再跟着叫冤,忽听疾步之声传来,抬头,见高峤竟也来了,一时不敢做声,慌忙低下了头。
众人忙都去迎,连萧道承也起身了。陆光不动,见高峤向自己作揖,方淡淡点头,说道:“高相公,我知道你女婿交游遍布天下。只是这等证词,未免可笑。他二人关系亲近,证词如何能信?”
高峤眉头紧锁。
“陆尚书,李穆失手伤了焕之,我已知情。此事姑且无论是非对错如何,伤人终归是不妥的。方才我本想去探望贤侄,寻你商议,如何了结此事。听闻人都来了此处,我便也来了。”
他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陆府家奴。
“方才你之所言,想必出自你这府中下人。他和二公子的关系,亲近恐怕更甚于李都卫与敬臣。他能替二公子作证,李都卫所言若是属实,为何就不能为敬臣直言几句?”
陆光一下被噎住。
萧道承不语。
李协目露笑意,立刻道:“禀相公,下官所言,句句是真!不止下官能作证,昨晚那受害女伎,亦可作证。”
高峤点头:“既如此,传人。”
御史中丞暗松口气,忙问:“人可来了?”见李协点头,立刻叫人去传。
片刻之后,伴着一阵轻巧的脚步之声,进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段苗条,打扮也是素雅,浑身上下,倒看不出半点风尘之气。
只是大热的天,脖颈上却围了条帔巾,有些惹眼。进来后,神色严肃,低头向着众人下跪磕头,自称绿娘,是秦楼里的琴伎。
丁崧将方才李协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李都卫所言,你可能作证?”
绿娘眼眶便泛红了,抬手,慢慢地解开缠在脖颈上的帔巾,赫然露出脖颈侧的一道伤痕,泣道:“那位李都卫的话,并无虚假。奴脖颈上的这道口子,便是昨晚被那位公子用剑所伤,若非李将军及时出手阻止,奴此刻已是命丧黄泉。”
丁崧立刻亲自靠近,仔细查看,见她脖颈上的那道伤口,整齐划一,确实是利刃所伤,且足有数寸之长,深亦入了皮下,虽过去了一夜,伤口附近依然有血丝外渗,且位置更是凶险,离颈脉不过分毫之距。若再过去些,怕当时就活不成了。
丁崧摇了摇头,回来,将所见讲述了一番,随即看向高峤和萧道承。
绿娘将脖颈伤口掩住,再次叩头,流泪道:“奴本贱躯,知那位公子出身高贵,奴惹不起。原本,便是昨夜死于剑下,亦是命该我受,不敢怨。侥幸逃生,今日在家养伤,忽被唤来这里要奴作证。奴不知该做何证,斗胆拼着一死,据实而告。求贵人们饶了奴。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