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比温子然年长许多,又在太医院待了十多年,自然认得温子然,他也算自负医术不错的,可温子然的医术他虽然不做评价,却也看在眼里,到他说学识不够的时候,刘太医便隐隐冒汗了。幽阁
睿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宠妻,虽然外头传着一些谣言,可从今日急急派他来给睿王妃诊治便晓得外头那些传言定然不实。再加上如今朝中局势未定,而睿王又是嘉文帝儿子中的佼佼者,若是睿王妃真有个好歹,只怕他这颗脑袋也可能保不住了。
是以他也不矫情,取了药箱出来细细给穆明舒搭一回脉,可他的眉头却是皱得比温子然还紧,半响收回手朝着温子然一拱手:“不知贤弟方才给王妃开的什么药?”
温子然将方才的药方说了一回,刘太医细细想了一回,只道:“先先试试,王妃这症状我平生还未见过。”
温子然倒是见过,先头穆明舒生赵子悦的时候,眼瞧着就活不下来了,可后头却又不知为何突然就好了。这一次的情况或许同上一次的差不多,可他又惊惧同上次不一样。
他开的药也不过是些退烧的,能不能行也未知,可如今还能如何?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穆明舒整整烧了三日,整日整夜说着胡话,含含糊糊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温子然同刘太医在睿王府守了三日,那些个退烧的方子能用的都差不多用尽了,眼瞧着不好了,她却又突然好了。脉象平稳,体温正常,那些个含糊不清的胡话也不说了,呼吸均匀的似睡着一样。
刘太医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试探的问温子然:“王妃这是好了?”
温子然也不确定穆明舒这个是不是真的好了,只道:“等她清醒了再看吧。”
穆明舒醒的时候,大都朝的天已经变了,大雪飘飞只闻得宫里头的丧钟一声一声的敲着,等那钟声敲完,妙琴有些不确定的从外头进来:“王妃,皇上驾崩了?”
穆明舒轻轻“嗯”得一声再未说话,想起上一次丧钟敲响的时候,不过几个月前,然而让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只不过一夜之间。
她望着窗外那一片白茫茫,一颗心突然也有些迷茫了,她这几日病得人事不知,可从那些丫鬟婆子的口风里也听到赵奕衡并未回来瞧上一眼,她有些不确定的想:这江山大抵是最重要的吧。
苏若兰闻得丧钟响,举着油纸伞,踩着厚厚的积雪来了墨韵堂,廊下的丫鬟替她收了伞,取了披风这才进的屋里头去。
屋里头的地暖开得极旺,连厚衣裳都穿不住,可穆明舒却躺在卧榻上,身上盖了张锦被又披了张貂绒,手上还得抱着暖炉。
苏若兰一见她苍白得可怕的脸,便忍不住心酸,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病成那样,险些都要准备后事了。
她走上前替穆明舒掖紧被角,关心的道:“如今你身子不好,更是要注意才好。”
穆明舒扯着嘴角一笑:“我晓得的,子悦还未长大,我总归不会在这时候死了平白叫他落得个幼年丧母的下场。”
前世嘉文帝死在明年开春,而她也紧随其后,她这场病又无端梦见了前世许多事情,有美好的,有悲惨的,让她痛不欲生,差点就真的死在梦里头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是到如今她还在想着,自己会不会同前世一样,追在嘉文帝的身后死了,她甚至都开始替赵子悦的以后做打算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苏若兰听了穆明舒这话,倒是不好接,只道:“宫里头的丧钟又响了,这回总归是真的了吧。”
穆明舒应得一声:“是真的,叫下头人都准备起来吧。”
谋反主谋同判臣俱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了,也用不着再玩一回欲擒故纵了,所以嘉文帝这回是真的死了。
“我晓得了,这就叫人下去准备。”苏若兰应下,又同穆明舒说几句话,眼瞧她面露疲色这才急急的下去安排。
目送苏若兰离去,穆明舒这才又抱着暖炉缩到被窝里头,不一回就睡着了。赵子悦轻手轻脚的撩了帘子进来,看见娘亲躺下了,有些难过的扁扁嘴,走上前去伸手在她鼻息下探得一回,确认还有呼吸这才却红着眼又悄声退了出去。
穆明舒病的这几日,伺候赵子悦的妙书妙画同他说:“小公子别担心,王妃就是有些不舒服,等歇两日就好了。”
他虽然不晓得这个不舒服到底有多不舒服,可他却听到两个小丫鬟私下讨论,其中一个就道:“也不知道王妃这一关过不过得了。”
另外一个也道:“可不是,若是真的就这么去了,独独留下小公子可不是好生可怜?”
他还是不太懂这些话,可他却记在心里,等刘氏带了穆明渊来探望穆明舒时,私下问了穆明渊一回:“小舅舅,什么叫做去了?”
穆明渊上得几年学,又同赵子悦向来交心,眼儿一转就知道他说的什么,便清了清嗓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就是死了呗。”
“什么是死了?”
这个问题有点难道穆明渊了,他想了半天才想到:“就是跟大白一样,死了,没气了,再也看不见了。”
大白是一只肉滚滚的猫,是穆明舒曾经送给他的,又通灵性,你同它说话好似它听得懂一般,赵子悦也很喜欢,可大白就只有一只,是以他每次去穆府都要抱着大白又亲又摸的。
后来它突然就不见了,有婆子说大白吃坏了东西死了,当时赵子悦还不理解什么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