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闻奇闻都可能被传出来,这死人自己又不会跳出来反驳,而宁端又是个孤家寡人,连个为他辩护的家人亲眷都没有。
“那你怕吗?”
“你想过成家吗?”
两人突地同时开口问道。
马车轮子的轱辘声和街道的喧闹声中,席向晚竟没听清宁端嘴唇微动之间说了什么,将自己的话咽下,追问,“你说了什么?”
宁端却没有再重复。他像是被席向晚的话勾起了什么思绪似的,沉默半晌才摇摇头,答了她的问题,“我没想过。”
藏在家中的那道赐婚圣旨,他也绝不会有用上的一天。
“我也没有。”席向晚却颔首赞同道。
宁端手上缰绳一紧,转过了脸去,他讶然的视线在席向晚脸上转了几圈,才确认她说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谁家才豆蔻年纪的少女就已经想着以后都不成家了?
“是谁——”他问了半截,将险些脱口而语的问题咽了回去。
没人伤过席向晚的心,她自幼体弱多病,几乎不怎么出席府,家中又是父母兄长百般疼爱,除了席府自身乱了些之外,也没什么人能令她受委屈。
汴京城中多少人只听闻过席向晚汴京第一美人的名声,削尖了脑袋却也见不着她的真容,又有哪个男人能抢在所有人之前一亲芳泽?
席向晚这样的……若是能定亲、娶她为妻,有谁会舍得冷落她?谁能被她那双天真又无辜的翦水秋瞳笑吟吟地望着,还能稳得住一颗铁石心肠?
宁大人正过脸看路,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席向晚,又瞥了一下,不太确定地想他大概是能的。
“对了。”席向晚突地又道,“你还记得那日深夜在席府墙角捉到的地痞吗?”
“记得。”
席向晚不解道,“那地痞被收监后,没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吗?”
“些许碎银,别无他物。”宁端的下颌微微抽紧,猜到了席向晚想问的是什么。
——那个本应该被放在地痞身上、绣着席向晚名讳、而现在正被藏在宁端府中和那道明黄色圣旨放在一起的精致荷包。
宁端这么说,席向晚也就信了,她奇怪地鼓鼓脸颊不再追问。
那日人都散了之后,她让李妈妈又去狗洞附近仔细搜寻过,却仍然没见到荷包的踪影。思来想去,大约是那黄地痞在外头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吧?
马车走得虽然不快,但还是很快就回到了席府,席向晚在自家门口下了马车,仰头看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宁端,也不知道自己脑中想了什么,居然胆大包天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宁端的马儿颈后鬃毛。
枣红色的骏马睨她一眼,温顺地将头低下了些许。
席向晚不由得笑了,两颊陷下去两个甜得醉人的酒窝,“宁大人的马也和传闻中不一样。”
她说完这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从脑中纷杂的熙熙攘攘之中将宁端先前问的那句话给剥离了出来。
宁端问她怕不怕他的传闻?还是听说了那些传闻后怕不怕他?
她抬眼看了看逆着光的宁端,明暗交杂中不知为何觉得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不自觉地就将嘴角笑意放大几分,“我若是怕你,第二次在朱雀步道上见了你,就不会追上去搭话了。”
洒了席向晚一身的夕阳余晖灼了宁端的眼。
他下意识地朝席向晚伸出了手,可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她的脸颊,一旁就有人大喊出声。
“妹妹!”席元坤绷着脸站在席府门口,“为什么这么迟才回来?不要劳烦都御史,你随我进来。”
宁端将手收了回来,他的视线从席元坤脸上一扫而过,而后还是落在席向晚身上。
他低声道,“回去吧。”
如果他是席向晚的家人,他当然也不愿意见到席向晚嫁给宁端。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席向晚歪头看了看他,转身往席元坤走去。
宁端就这么骑在马上看着她。
眼看着席向晚已经上了第一级台阶,席元坤的心中微微一松。可他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看见自家妹子又突然回过头去,提着裙摆小跑到了宁端的马旁。
“你且低下头来。”席向晚仰着脑袋,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