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动容,军刀的刃却仍落在了他的颈间。随之渗出的血丝聚集成珍珠般大小的一颗,似宝石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专属于我的‘到此一游’,在你背上的是游记。”我像自私的小孩那样霸道地宣布自己的领土和强烈的占有欲。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其他刻痕。”他凝视着我,平静而又决绝。
第一道金色的光线自海平线跃出,照亮了爱琴海和黑海,却无法将之容为一体。
爱琴海依然静得让人屏息,美得叫人心碎;而黑海绚烂得使人目眩,却又沉稳得令人心悸。
将头靠上他的肩,我低低地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静静地听着我若有若无地哼着曲子。如果这一刻能就此停止直到天荒地老,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尝不是个可以付出的筹码。
“我对小提琴并没有什么好感。”
他沉稳的心跳声和着海浪规律的奔涌,忽然让我有了发泄的yù_wàng。
“……我知道。”他温柔地注视着我,“十年前,当我第一次看到拉小提琴的你时,你眼中隐藏着不耐就告诉了我你真实的想法。”
“想知道原因吗?”
他做出了聆听的神情。
“我的童年很愉快,就像许多孩子那样,父母恩爱,家庭幸福,那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尽如人意。”
我闭上眼,享受带着阳光味道的海风。
“但所有的愉快都结束在我碰触到小提琴的那一刻。
十二岁那年,我跟着父母去奥地利旅行,只不过是因为无聊而在无意中拉了拉一间著名乐器行里的小提琴,偏偏就事有凑巧地被已经引退的奥地利小提琴大师发现了我的‘才能’,我的苦难也从此开始。
从出生的那天开始,我的个性里就注定是自由散漫的副产品。老爸虽然对我这一点了若抵掌,但他仍是违背了当初和我妈做出的约定:让我顺其自然地成长。于是永无休止的小提琴练习就像珠穆朗玛峰那样沉重地堆到了我头上。
在那段日子里,厌烦、焦躁、不耐的情绪让我功课一落千丈,为了逃避练习,我甚至还尝试过逃学、离家出走等等一系列极端的手段,但都没什么效果。因为我的不耐烦,父母也开始争吵——老爸坚持我既然我有天赋就该好好运用,而我妈则坚持让我自由而不受任何约束地长大成人。
日复一日的争吵加重了我的精神负担,为了天下太平,我不得不屈服于成日的小提琴练习,并尽可能装做慢慢爱上小提琴的样子。但我却没有料到父母之间因我而起的感情裂痕却已经失去了修复的可能。
在我十七岁那年获得了一场著名的国际小提琴大赛的优胜奖后,他们便拿出了私下签好了的离婚证书当作‘贺礼’,在震怒之下我毅然舍弃了小提琴,并毫不犹豫地拒绝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起生活。半年后,我在祖父母的支持下独自去了东京留学,在那里生活了七年。”
“你一直认为父母的离异你的错?”听完了我的独白,他问。
“我承认。”我睁开眼望向湛蓝的天空,“……但,我更不明白的却是之前爱得这么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决裂,甚至因此而分手。”
“虞。”他抚摸着我的额头,“对他们来说你并不是什么不甚重要的小事,如果是出于对你未来的考虑,他们谁都没有错。只是你的父亲太过执着于他认为是对你有利的成长途径,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不语。
“也许我该感谢你的父亲。如果没有他的执着,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存在,或许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我们的生活都只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即使我们没有相识,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