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贾珠细细打量煦玉,只见其哭得是面色苍白、双目红肿若桃,人都似瘦了一圈,憔悴不堪。贾珠见状心下难受,遂开口劝道:“玉哥你做甚这般折磨自己?!珠儿这不是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煦玉垂首不言,眼神透着愧赧自责。
贾珠遂反手握住煦玉的双手安慰道:“你莫要如此,这事真不怪你,珠儿是心甘情愿为你折那梅花的。你再这般下去,不是累及老祖宗姑姑姑父为你担心难受吗?若是如此你便真乃一不孝不悌之人了……你放心,你珠儿我福大命大,轻易死不掉的……”
“珠儿……”
贾珠又道:“玉哥你记住,珠儿我识水性,若下回珠儿再不幸落了水……”
一听贾珠提落水之事,煦玉忙伸手捂住贾珠的嘴阻止他说下去:“珠儿莫要道此不吉利之言,怎会又落水?!”
贾珠将捂住的那手拿开,笑着道:“我若是再落了水,玉哥切莫再下水来救我,我自可于水中浮而不沉,而你当去寻人求救,知否?”
煦玉闻言郑重点头以示知晓。
随后贾珠暗松一口气,道句:“好了,我要说之话便是如此。你亦是许久未曾休息,看这黑眼圈都生出来了。此番你先去休息吧。”
煦玉踟蹰片晌,遂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之后煦玉便随林海夫妇一道先行回了林府。此番见贾珠无事,煦玉方才将这几日悬着的心放下,意识一松懈,加之连日里累得够呛,此番尚在马车上便蜷进贾敏怀里睡了过去。而林氏夫妇因此事本是因煦玉而起,且贾珠是拼命将煦玉从水中救起致使自己最终无力自救,心下对贾珠更是刮目相看、着实感激,待贾珠更是与别人不同。煦玉则因了这折梅之事引出的这起风波,今后对于梅花这物便生出许多不喜,着实令人哭笑不得。而此番贾珠与煦玉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感情在不知不觉间浅滋暗长,对方在彼此心中俱成了与众不同的存在。此乃后话,此番按下不表。
却说荣府这边,送走林氏一家之后,大部分也陆续散去。而贾母此番却是心有戚戚,方才林海夫妇在此,她当是不便提起,细想一番,落水事件在荣府已不是仅此一例了。多年以前大房长子贾玫亦是因了落水方才英年早逝,而此番落水更是险些就此吞噬她两个孙子的性命。念及于此,她面色铁青,身形微微发颤,只道是这府中池水真邪了门儿了,非要害得她绝了孙子不可?!是否是风水出了甚问题,恨不得当即便命人前来当真将府中池水纷纷填平了去。随后贾母便忆起了尚留在府中的应麟,念及此番正是应麟救醒了贾珠,何况其又是见多识广之辈,贾母遂转向王夫人说道:“此番正是邵先生救了珠儿,又是珠儿业师,据闻先生见多识广,你派人去书房告诉老二,请先生到我那屋里来,我有事请教他。”
榻上贾珠闻见一旁贾母这话,心中灵光一闪,顿生一计,心道真乃因祸得福、天助我也,遂忙开口对贾母道:“老祖宗,珠儿有话想对先生说,可否先请先生过来?”
贾母闻言首肯,遣了丫鬟去书房请应麟先行前来此处。屋内众人便也避了出去,只道待应麟来过后再请他前往贾母屋中。
此番应麟前来,在贾珠榻边坐了,心下亦是琢磨不透此番贾珠请他前来是为商议何事。只听贾珠开口说道:“珠儿此番请先生前来,是为请先生帮珠儿一个大忙,若事成则万死不足以回报一分;若此事不成,则珠儿之后的人生怕是永无宁日了……”
应麟听这话说得郑重,遂敛下面上神色肃然问道:“何事需得如此郑重?”
贾珠遂将赶在应麟到来之前匆匆写好的一张素笺递与应麟,应麟疑惑地接过飞快览毕,不禁眉头微蹙,问道:“怎生出如此想法?此事非同儿戏,断非轻易可行的。”
贾珠则道:“珠儿自是知晓,然此番吾意已决,此事惟先生可助珠儿一臂之力。先生素来最疼珠儿,断不会见珠儿走投无路的……”
“到底因了何故令你此番生出这等念头?你便不畏世人责你不孝?”
贾珠闻言亦知若非没有切实的理由,应麟亦不会出手相助,遂只得耐心解释一番:“先生亦知自古儿女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无儿女自行抉择之理。然而我却知先生与众不同、见识过人,并非囿于此俗礼之人。先生秉承‘至情’之论,笃信万事从心而出,顺应心中至情即可。否则先生断不会如今日这般特立独行,选择与苏公子携手共度一生。而如今,老爷太太出于个中考量,怕是便欲与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联姻,据闻李大人家亦有适龄之女待字闺中,奈何珠儿此番已心有所属……若是草率地便接受这起婚姻,届时双方皆非本愿,不过害人害己。我想此言先生一定能够体谅。何况我这一方亦非单传,绝非惟我一子,届时他们代我传宗接代是无有不可的了……”
应麟闻言笑了,对曰:“为师向来便觉珠儿胸有奇气、志向不凡,此番又是哪位佳人令珠儿暗自倾心,竟愿为其行此逆天之事?”
贾珠听罢面上浮起一丝羞赧窘迫,踌躇片晌方豁出去了一般答道:“是、是玉哥。惟、惟希望先生念在珠儿与玉哥同为先生弟子的份上协助珠儿一番,想来先生亦不欲见我二人为难……”话说贾珠在说这话之时对煦玉之情倒也尚未到非携手一生的地步,遂心下只暗暗念叨:煦玉你若知晓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