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识是吗?”
安托万摇头:“认识谈不上,但是那个人——james我是说,他好像是荣顶集团的继承人。”
那的确是很了不得。
安托万笑着说:“你知道,克莱蒙思一听是他,吓得立刻说要来中国找我。”
后来她临时有事来不了,再后来,父母计划圣诞来,她才按耐住立刻飞过来的冲动,改成圣诞一起来。
陈非奇道:“怎么?”
“大概是担心我受到的诱惑太大,走错路什么的吧,她比我妈更像我妈,什么事都爱乱c,ao心,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都已经结束了。” 安托万说完,嘴唇轻轻抿了一下,以极小的幅度耸了耸肩。
陈非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你还喜欢他,对吗?”
安托万抬头看陈非,对方也在看他,眼神温和,似乎随时准备倾听,而且不带任何预判的立场。
某种程度而言,陈非比克莱蒙思是个让他更愿意倾诉的对象。
“很奇怪,他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安托万思考着措辞,“就是那种……好像不管你第几次遇到他,都会重新喜欢上他一样。”
陈非没有打断他。
“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安托万皱起眉头,紧接着下了一个结论。
陈非没有问他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得到答案——
安托万是一个很有天分的酿酒师,他热爱勃艮第,也属于勃艮第。而他喜欢的那个人,听起来却不像是会在勃艮第那样的地方生活的人。
在很多人眼里,勃艮第也许充满了浪漫的田园色彩,然而,真实的生活并不是静止的诗情画意的图片,香波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山村,非旅行旺季的时候,在路上走十分钟都不一定碰到到一个人,整个村庄只有两个餐厅。如果不是生长于斯,或者对葡萄酒有着深切的热爱,任何一个大都市的年轻人,都很难忍受那里单调的生活。
并不是好的爱情,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这道理他活了三十三岁才懂得。但是——
“先不必太早下结论,”陈非举起酒杯道,“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为你安排了什么。”
安托万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也举起杯子碰了一下:“你说的对。那就——敬命运。”
“敬命运。”
注(1):勃艮第的法定种植品种主要有两种,红葡萄酒是黑皮诺,白葡萄酒是霞多丽。而在香波村,所有一级田和特级田都必须种植黑皮诺,也就是说,安托万最擅长的葡萄品种是黑皮诺葡萄,所以呢,陈非能够猜中当然不是随便蒙的啦,只是合理的分析推测而已。
注(2):为了表示对其它产区以及其它葡萄品种的尊重,还是要特地声明一下,此处是安托万的玩笑话,不代表作者观点(呃……但是作者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勃艮第呢)。
第十九章
下午七点十分,飞行了十三个小时的航班平稳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
安华望着窗外机场各种中文标示、停机坪上一架架国内航空公司的班机,觉得陌生又熟悉。尽管这几年她偶尔也会应邀回国参加各种学术研讨,但是离开得太久,回来得太少,这个国家,终究是从生她养她的祖国,变成了陌生的异国。
35年前,当她带着她一箱子的书和不多的几件衣服漂洋过海去那个彼时遥远而陌生的国度时,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自己是如何满怀着对知识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她即将去往哲学发源地的欧洲,去往那个诞生了自由、平等、博爱(注1)的民主的摇篮——巴黎。
她知道自己即将无限地接近真理的天堂,即将彻底地拥抱知识的海洋,但是她并不知道,她会在一次假期出游时在异国的小城邂逅下半生的幸福,并且因此失去上半生的全部。
在那个年代,大爱和小爱时常是冲突的;对国家的爱和个人的幸福也时常是冲突的,做为公派留学的“国家栋梁”,滞留不归的严重程度接近于“叛国”。当她选择了嫁给外籍先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归国的资格。
二十年几后,政策越来越开放,她的几本著作的中译版陆续在国内出版,陆陆续续开始有一些国内的出版社和学术机构请她回国参加各种学术研讨,她从最初的欣喜若狂,到现在逐渐习惯,然而,即使她近十年来已经往返中国好几次,她所到之处,无论是久未谋面的亲人,还是邀她回国的机构乃至她的读者们,人们对她热情又周到,然而谁也无法追回错失的时光,太久的分别造成的隔阂与陌生提醒着她,无论是他们来说,还是对她自己而言,她毕竟只是个客人了。
她望着窗外出着神,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厚实手掌放在她的膝头,她转过头去,丈夫眼里带笑:“又回来了。”
“嗯,又回来了。”
接两个人的机,却来了三个接机的人,一台休旅车坐得满满当当。克莱蒙思夹在爸妈的中间,一会儿说工作见闻,一会儿说同事八卦,嘴巴简直一刻都停不下来。
“妈妈,爸爸,我想死你们了!”
赫那家的一双小儿女,长女克莱蒙思外形比较像妈妈,无论是那典型东方女子的温婉五官,还是娇小纤细的身材;次子安托万则更像是集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五官立体而j-i,ng致,身材修长挺拔,无论从哪个国家的审美观点来看,都是优质大帅哥一枚。
不过,克莱蒙思虽然外表很有欺骗性,个性却是男人都少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