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从明显一惊,抬起头飞快地看了许焉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
好在此时,许焉的车开来了,男人不再说什么,弯腰坐进打开的车门……车子里倒是暖和,所以当外套伴随着男人弯腰入车动作从他肩膀滑落,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坐上车,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将那外套随手放到了身边,他直视前方。
“开车。”
……
徐书烟一路走回家中,腿有些发疼。
他知道其实今晚许焉开了车来,按照道理他应该把他妥善送回家才对,但是男人没有这么做,他也不算特别责备——
他们都需要给彼此一个思考的时间。
到了家,便将之前还没喝完的酒倒出开自饮一杯,加上之前喝了些红酒,效果很好地一会儿便陷入微醺的飘飘然里。
所以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的时候,徐书烟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谁啊?”
他一只手支着脑袋半趴着桌子上,懒着嗓子问了一声。
门外没有人回答。
徐书烟自顾自笑了笑,就要真的当是他醉糊涂了产生幻听,那敲门声便以更加猛烈、不耐烦的方式响了起来——惊天动地的——让人觉得再不去开门,门外的人能把门给卸下来。
如此暴脾气。
徐书烟抿抿唇,嘴巴里不三不四地抱怨了白初敛治理不当,大半夜放人在这街道上扰人,站起来拖沓着拖鞋走到门边,嘟囔着“来了来了”一边拉开门,正想问来人敲门那么急大半夜的可是要缝寿衣……
一抬头却发现门外站的那人,白初敛管不来,他也骂不过。
“……你怎么来了?”徐书烟问。
门外站着的是顾司令,这么晚了,他身边也没带着平日里的两个副官,自顾自地来了站在那——发丝里都挂着水珠,深色的军装也被雨水打s-hi一片。
顾容没好气地推开徐书烟,自顾自地走进他房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水:“那么久才开门,你是不是聋了?”
出言便是恶言恶语,完了没等黑发年轻人回答,他又嗅嗅鼻子,像是闻到空气里的酒j-i,ng味儿——
漆黑的眼珠子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桌子上的酒瓶上,眼中闪过恶劣的痛快:“今晚宴会上没喝够,自己在家喝闷酒?怎么,许焉对你不好?你心里不痛快,借酒消愁?”
这个人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苦恼之上。
但是徐书烟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
当下靠在门边,一脸嘲讽地看着在他房间里东摸摸西碰碰的男人:“不,就是有些腿疼。”
话语刚落,就看见顾容脸上凝固了,露出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表情来。
“徐书烟,我好心关心你,你非要给人不痛快?”
“顾容,这里是我家,可不是你那所有人都要看你脸色睁眼说瞎话的司令府——再这么颠倒是非,蛮横不要脸,门就在这,你给我滚!”
徐书烟沉着脸说完,顾容反而不生气了,盯着他像是能在他脸上看出一场戏,忽然又y-in阳怪气地笑道:“什么腿疼,你就是心情不好。”
“……我心情好不好同你有关系?”
“没有啊。”
“你到底来干嘛,没事的话我要睡了——”
“来同你跳舞。”
“……?”
“方才姓许的在那,讨厌得很,”男人扔了手里的毛巾,脚下的军靴步步有声走向站在门边的黑发年轻人,“还记得以前我教你的舞吗?”
徐书烟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是魔幻得很——
刚才在宴会上,满脸怒容地骂了人黑着脸夺门而出,这会儿又像个没事的人一般,满面春风地回来说“同你跳舞”……
这么多年,打仗把人都打疯了么?
所以在男人靠近了,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牵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拉的时候,徐书烟真诚地问:“顾容,你脑壳是不是中过子弹?”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摁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徐书烟的鼻尖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面冰冷的金属勋章,军装布料还浸s-hi水汽。
没有音乐。
但是当男人迈开步伐,就好像踩在无声的乐点上,步伐优雅娴熟,是个合格的社交舞者。
徐书烟不愿意陪他发疯,但是身体受制于人,在加上之前吃了酒也没多大力气,便敷衍地陪着他做这诡异的举动,只求他满足了就赶紧滚蛋。
“两个问题。”
男人嗓音微微低哑。
“问。”
徐书烟一脚踩在男人的军靴上,见他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又挪开。
“之前何唐生勒索你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怎么说,说也是离婚,不说也是离婚,总归是我骗了你们,”徐书烟道,“在这事上我心存恶意,无从辩驳,也不想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