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范循差人来与裴玑说,他想与他和谈。裴玑觉得这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玩笑,范循这种人怎么可能低头呢。
何随在一旁瞧着裴玑的脸色,探问道:“世子打算如何?”说话间摸出一封信,“对了,这是范循给世子的信。”
裴玑接过拆开来,几眼扫完,笑了两声:“他约我明日去西南边的牵马岭驿面谈。”
何随讥笑道:“这摆明了是鸿门宴。”
“他居心不良是一定的,但未尝不可一试。”
何随惊道:“世子?”
“他即刻就要南下,怕我截击他,说若我能平平安安地让他走,他就将一半辎重留下,”裴玑轻叹一息,“父王那头补给所需甚巨,我眼下正在筹措。楚圭那头的供给倒是充足,要是能拐走他一些辎重,未尝不是好事。不过范循手中毕竟兵马不少,硬生生打起来倒是费事。”
“那难道世子真要放过他们么?他们可是要南下去助楚圭阻截王爷的。”
裴玑笑道:“咱们可以前头拿了东西后头就坑他们一把,左右坑人的事老爷子没少教我。”
何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慢慢敛了笑,道:“说起老爷子……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在哪里云游。”
裴玑轻哼一声:“我看他不是去云游,他是怕我找他盘问。”
何随低头忍笑,心道我也这么想。
“你笑什么,那是你家老爷子,你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找他也不全为盘问,我还想让他帮我个忙。”
何随面上的笑敛了去:“什么忙?世子不是又……”
裴玑当即便猜到他想到了什么,摆手道:“莫往坏处想,我是为了明昭。”
何随诧异道:“世子妃怎么了?”
二月中旬的天气仍旧十分寒冷,存心殿暖阁的地龙还烧着。楚明昭觉得近来的天气似乎非但没有转暖,反而更冷了些,她也懒怠去后花园逛,她近来喜欢窝在暖阁里烤地瓜。
她刚拿火箸子将一个地瓜夹进炭盆里,就听外头丫头报说世子到了。
楚明昭瞧了瞧外间的天色,又看向迎头走来的人,讶异道:“夫君今日怎回得这么早?”
“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地瓜味儿,又趁我不在偷吃好东西,”裴玑走至她身旁将她一把带到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几口,“我回得早自然是因为想你了。”
“简直满口花言巧语,”楚明昭嗔瞪他一眼,挣开他,一头翻搅炭盆里的火炭,一头道,“你是不是有事要与我说?”
“这都被你瞧出来了,”裴玑坐在一旁看她拨弄炭火,“我明日要出一趟门,大约后日就回,你不要太想我。”他还要处置一些事情。
楚明昭动作一滞:“去哪?”
裴玑将范循使人给他带信的事讲了讲,末了道:“我出门期间,你一定好好待在王府,哪儿也不要去。”
楚明昭笑道:“听你这语气,倒好似他会在外头猫着只等逮我似的、他不是要走了么?”
裴玑轻哼道:“我总觉得他不会死心,此番说不得是个套,目的根本不是顺利撤走,而是来抢你。”
楚明昭觉得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笑了一回,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两口,笑盈盈道:“好了,知道了,我一定听夫君的。”
翌日,裴玑临出门前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楚明昭不要随便往外跑,楚明昭笑他年纪不大人倒是越发啰嗦。
裴玑走后,罗妙惜便如约前来。虽然裴玑对楚明昭说裴湛可能对她有意思,但楚明昭已经答应了罗妙惜,不好改悔,何况这件事也不需要她参与多少。不过她与罗妙惜说,帮了这回,以后便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裴湛正靠在榻上给自己按摩脚踝,听见小厮报说世子妃来了,惊得一个手抖,在伤处重重按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楚明昭与罗妙惜进来时,裴湛已经收拾妥帖。只楚明昭见暖阁内不见半个丫头小厮,随口问道:“小叔这里怎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裴湛讪笑道:“我不大习惯旁人伺候……”他其实是不喜欢别人触碰,因而不想让旁人伺候他上药,除非真是力所不能及。
楚明昭暗道这大概也是个洁身自好的,看来罗姑娘眼光挺好的。楚明昭与裴湛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此次来,主要是来询问小叔一桩事。”说着便将事先想好的那一套说辞道了出来,“小叔这伤若按寻常的医法,至少也要三个月才能痊愈,这样太耽误工夫。罗姑娘今日来王府时,与我说罗府上有一位大夫精通疗治筋骨挫伤,她可以请那位大夫每日来为小叔治伤,说不得会好得快一些……”
楚明昭的嗓音清越婉转,又透着一股绵延不禁的娇软,裴湛觉得听她说话都是一种享受,只是在她最后戛然而止问他意下如何时,他有些意犹未尽。
他之前也想过自己养伤所需时日太长,恐怕耽搁工夫,毕竟如今战况正在紧要关头,三个月的时间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那么眼下有希望早日康复,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楚明昭见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冲着罗妙惜使了个眼色,对方即刻会意,询问裴湛何时有工夫,她让那大夫每日里定个时辰来。
楚明昭暗叹罗姑娘也是一手好算计,如此一来,首先是送了裴湛一个人情,再有就是,往后能时时见着面,一举双得。
楚明昭往后站了站,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心道这俩指不定还真能成,罗姑娘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