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听着罗妙惜说话时,却是暗中朝楚明昭那边瞟。他平日里与楚明昭觌面的机会很少,除非偶遇,否则只能在年节时才能见着她。这回他负伤,倒是多见了她两面。
楚明昭知道这里不能久留,见两人计议已定,起身作辞。裴湛心中怅然,失手将药瓶碰到了地上,瓷制的小瓶掉在地衣上,倒是没碎。
楚明昭知道他眼下行动不便,顺手帮他捡起,搁到了炕桌上。她的手指莹白如雪,纤若削葱,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泛着玉石一样的柔光,耀花人眼。
裴湛勉力压住心内悸动,见楚明昭转身欲走,又想起一事,开口问道:“我听闻堂兄出了远门,不知是去了哪里?”
“那地方似乎也不算很远,”楚明昭想起裴玑交代说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便打住了话头,“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说着便辞别而出。
紧随其后的罗妙惜暗暗转眸回望时,正撞上裴湛投过来的目光。不过,他似乎不是在看她。罗妙惜正要仔细判研时,他已经垂了眼帘。
出来后,罗妙惜向楚明昭道了谢,又略说了一回话,便告辞出府。
坐到自家马车上,她靠在靠背上沉吟迂久。
裴湛此番负伤倒是给了她个机会,有机会自当抓住。只是她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她的容貌与家世都不算顶好,要想达成目的,还是要多费心思。
不过她方才撞见裴湛的目光时,忽然冒上来一个念头,裴湛是否喜欢楚明昭呢?小叔与堂嫂……
罗妙惜笑了笑,果然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若果真如此,她要走的路似乎就曲折多了。
牵马岭驿。范循瞧见裴玑依约而至,笑道:“世子好胆量,我还道世子瞻前顾后不敢来。”说话间往他腰间扫了扫,“那个香囊不会是明昭绣的吧?”
“姐夫好眼光。”那是他生辰时她送给他的,自那以后他一直戴在身上。
范循叹道:“她自小就爱吃粉团儿,没想到绣香囊也绣个圆滚滚的。”
裴玑知道他是在跟他暗示他与楚明昭的熟稔,当下微微一笑:“姐夫倒是了解她,只我看她却对姐夫知之甚少,连姐夫爱吃什么馅儿的饺子都不知道。”
范循听见他说起饺子这一茬儿面上便是一阴。裴玑这厮除夕前还来恶心他一下,真是其心可诛。
双方都带了亲卫前来,只是目下在营帐外各自待命。范循慢慢坐下,往裴玑背后扫了一眼,笑道:“世子带的人真是不少。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再打了,你知道的,我对楚圭只有恚愤,谈不上效忠。包括我祖父也是如此,都是阳奉阴违。世子可以放心,我南下之后也不会真的去阻击襄王,我不过是想做个样子,毕竟帮楚圭卖命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处。此番我愿意拿出一半辎重来表诚心,望世子能通融放行。”说话间叹气道,“那些东西也实在是沉得慌,运来运去的也未尝不是个累赘。”
“你就不怕我拿了东西转回头就去截击你们?”
范循摊手:“世子要做那言而无信之辈,那我也是无法。不过我也不惧怕世子改悔,左右楚圭的输赢我都不在意。我此次来广宁,确实只是为了明昭。只是眼下楚圭急命我南下保山海关,我不好不去,毕竟如今总还是要做个样子的。”
裴玑挑眉道:“姐夫何时变得这么实诚了,竟开始与我掏心掏肺了。”
范循打量裴玑几眼,忽而笑道:“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世子的,我也欣喜于能有世子这样的对手。若非中间夹着一个明昭,我是很愿意同世子结交的。”
裴玑讥诮一笑,道:“那我就当姐夫说的都是实话了。那么,姐夫把东西都带来了么?”
王府。楚明昭闲来无事,跑去给核桃喂食换水。核桃原本只吃裴玑喂给的东西,但裴玑后来越发忙碌,怕有时候顾及不到,便渐渐训练它认楚明昭当第二个主人。但这灰毛鹦鹉兴许是还记得楚明昭喷它一翅膀酸梅汤的仇,也兴许是一直将她当情敌,始终不肯配合。楚明昭也只好经常来拿食物引诱它,希望它能想开点。
她正含笑拿着一个小核桃逗引站架上的鹦鹉喊主人,忽闻外头丫头禀报说门外有个人急着求见她。
楚明昭心下困惑,这个时候,谁来找她?
她转身欲出去时,核桃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她肩头。楚明昭愣了一下,以为它这是打算认主了,谁知它刚在她肩头站稳,伸爪便去抢她手里的小核桃。楚明昭不给,它就赖在她肩上不肯走。楚明昭笑了笑,只好由着它,径自提步而出。
楚明昭原以为是哪家女眷来找,谁想到来的是副总兵陈斌。陈斌一见着楚明昭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随即犹豫着道明了来意。
原来,方才有个传令兵拿着裴玑的令牌来,说裴玑让他即刻将楚明昭护送到牵马岭驿,不得有误。他心中生疑,仔细查看了那令牌,然而那令牌并没有问题。但他又想不明白裴玑叫楚明昭去做什么,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服从。左右为难下,他便来了王府。
楚明昭蹙眉道:“世子找我去作甚?”
陈斌苦着脸道:“臣也不知,来传信的士兵说世子未曾言明。”
楚明昭觉得十分奇怪,裴玑叫她过去做什么呢。她觉得这事瞧着蹊跷,可又怕她因为疑心病耽误了裴玑什么事。她打量陈斌半晌,也是拿不定主意。若非她平日里常听闻裴玑说陈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