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选择不回答,毕竟对他来说卢念云不过是个手下。可……他终究还是开了口:“战争劳民伤财,何况如今内忧未解决,并不适合与西戎一战。”
卢念云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缓缓眨了眨眼睛,嘴角下撇,这个动作像极了谌师弈,祝佑杞顿时一阵心慌。
“谌姑娘对陛下很失望。”卢念云轻轻吐出这句,俯身行礼告退。
祝佑杞没意识到她如此行径很失礼,他耳边反复响着那句话——谌姑娘对陛下很失望……很失望……
良久,祝佑杞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他苦笑,失望吗?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对他失望了……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心里好像扎了一根针,而他的心像只逆来顺受的河蚌,只能用血肉去接纳那根针,一点点将它磨圆,疼着疼着便渐渐麻木了。
卢念云离开御书房后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一路上宫人纷纷向她行礼,她却感觉不到半分开心,只觉得无趣极了。后宫除了她没有其他嫔妃,对于她这种从小便习惯了与人斗与天斗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真是无聊得紧。
回到寝宫,摒退所有下人,她打开梳妆盒,从一堆晃眼的发簪中找出一根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摸到上面那道缝慢慢拧开,取出里面的卷起来的纸张,缓缓展开,再一次去看上面的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迹。
她选择与谌师弈合作当然不会只是凭什么“直觉”和“信任”,而是因为谌师弈问过她一句话,“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爹娘去了哪里?”
这个疑问其实在她心中存了许久,但亲耳听见谌师弈说出来时还是令她心跳骤然加速。
掌管燕子楼这么久,她当然调查过谌师弈的情况,对她那双神秘父母的情况也多有了解,虽然得到的信息很少,但也足够令人心惊。
第一次出现这两人的信息是因为他们此北疆出发,将北疆往京城官道附近的土匪都收拾了个干净。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出手,有很多小喽啰逃了,所以很多人看见了出手人的长相,是一位青衣寡言的男子与一位红衣彪悍的姑娘。男子武功高强,女子下毒更狠。
而后他们再出现便是二十年前月影门一役,几乎是一战成名。二十年钱,江湖上原本最大的杀手组织并非燕子楼,而是月影门,可是月影门在一夕之间被人挑了,数十位顶尖的杀手死不瞑目。唯一一位漏网之鱼昏迷数月后醒来,胆颤心惊地说出那日动手的只有两人,一名青衣男子和一名红衣女子。江湖哗然,而当事人却又一次销声匿迹。
再出现是几年后,恶贯满盈的京城巨富宋川一家也惨遭灭门,老弱妇孺皆不曾放过。当时有人看到一对青年男女从宋家离开。
官差在打开的地牢门前看见了一行血字——此地哪还有无辜之人?与外头纸醉金迷的布置形成鲜明对比,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宛若耳鼻地狱,更有以人为兽的“角斗场”。官差吐得苦胆水都出来了,忽然也就明白了门前那句话,外头那些人对这么大的地牢不可能全不知情,可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份罪恶带来的虚荣,他们早已成了助纣为虐的“伥鬼”。
卢念云回忆完脑中有关谌师弈父母的消息,不论这些年代久远的消息有没有夸张的部分,就冲他们能够教出祝天韵、祝佑杞和谌师弈三人,也足以证明这对夫妇非凡夫俗子。谌师弈用他们来当做合作实力的证明,她不能不动心。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起身点燃桌上的蜡烛,将写满字的纸张凑到火苗上,火舌一卷迅速吞噬了一切。
卢念云擦干净手,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拉开门吩咐外面的大丫鬟:“去和内务府说一声,与西戎签订和约乃是大喜事,本宫明日要去皇庙为百姓上香祈福。”
第六十八章 女人的斗争
没什么特别事情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有一年的除夕。这是先帝去世后的第一个除夕,但同样也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除夕。
所以,今年的除夕宫中大操大办格外热闹,坐在高位上看着那些宫女内侍喜笑颜开的欢乐模样,卢念云却觉得有些牙疼。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谁能想到过个年,竟要用掉上万两银子,而祝佑杞对此毫不在意,和之前说打战劳民伤财的祝佑杞仿佛不是一个人。
“赏!”祝佑杞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他看起来很高兴,对,他是应该高兴的,和太后持久的争斗,终于快要胜利了,从此之后,这大宁他一人说了算,怎能不高兴呢?可是,真的很……昏君啊!
这个念头在脑中冒出来,卢念云连忙将事先从祝佑杞身上移开,自己果然是和谌师弈呆久了被她给影响了。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卢念云看着酒杯中映出五光十色的酒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皇后之位,她得到了,可是得到了才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做一个昏君的皇后,有什么意思呢?不过算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眼瞎看错人过,何况这人可是连谌师弈都骗过去了,自己看走眼又算的了什么呢。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