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之后呢?”
南箓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床上闭目躺着的人脸上,那人有一张天生带了点媚气的脸,凤眼微微挑高,总是嚣张跋扈的模样,穿得花哨,没什么骨气,有时说话不着调,全是富家公子的习气。
却总是被他骗,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到底爱不爱他,他从来都说不爱。
那人现在却躺在床上不再看他一眼,不知生死。
夕阳又换了方向,几缕秋风夹着花香,淡淡的,从不远山头飘来的蔷薇香,如同那二月初见的天,也是这般和静美好。
他望着窗外的远方,声音有些寥落模糊,也不知是对黑箬还是对自己道:“再等等,等这一世过后。”
黑箬道:“等不了,也来不及等。”
“我知道,你先回去。”
黑箬还想再说什么,话到了喉咙口,终是吞了下去,只恭敬道:“是,主人。”
夕阳的余晖总是暖暖的金色,照着美人毫无瑕疵的容颜,一双美目深邃而迷离,长长睫毛将眼底情绪半露半掩,高挺如玉雕琢的鼻梁,还有那比花瓣还美的唇角,淡淡的神情,翩然不染凡尘的仙。
他却轻叹,奈何修了一副仙人的形,却没修得仙人的心,红尘扰扰,佛说执着如渊,却依然是众生放不下的念。
张至深睁开的第一眼便看见这绝美静好的仙,双目微微眯着,映着暖阳,瞳孔里有他缩小的容颜,温柔得仿佛整个繁华灯花中最美的一个念。
“南箓。”他轻轻唤了一声,似乎还是在做梦,他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深很虚幻的梦,梦里这个人也有这么温柔的眼神,在那里,他是他的整个天下。
但那……也仅仅只是个梦。
南箓有些清冷的声音淡淡道:“你还活着。”
“……”张至深确信自己是真醒了,那个温柔的眼神是梦中残留的错觉。
他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南箓说他还活着,心口似乎还在疼痛,归兮剑刺入胡露娃身上时,那小道士狠戾的神情,几乎是痛恨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只手就**入了他心口,似乎是穿胸而过,到底是不是,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剧痛无比,一颗心仿佛要炸裂般,之后便没有了知觉,呜呼哀哉,此命休矣。
他猛地摸向左胸口,那里一颗心正在缓慢沉稳地跳动,惊道:“我还活着?我竟然还活着!”
南箓道:“可惜了,没死成。”
张至深也不管他话里什么意思,坐起来抱住他,南箓正欲推他,却见他侧耳贴在自己胸口,专心致志。
一下又一下的跳动,有些凌乱,有力而热烈。
“真好,我们的心都还在。”
南箓有些错愕,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是,心都还在。”
张至深笑得有些狡黠,挑眉道:“你猜我刚刚听到什么了?”
南箓直接道:“不猜。”
“小爷我不小心听到了你的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
南箓目光一闪,不留痕迹地隐去,依然倾城绝代的容颜,美目深深:“我有很多秘密,不知你听到的是哪一个。”
“我听到你心里爱着一个人,却总是藏着掖着,就是不肯说。”
“你道那人是谁?”
张至深收了笑,正经道:“南箓,你爱我。”无比肯定的语气。
南箓道:“没有的事。”不带思考的回答。
张至深道:“我不信,箓儿,我再问一次,你到底爱不爱我?”
“不爱。”
“你骗我。”
“没有骗你。”
“你就是骗我。”
“我没有骗你。”
“……”
张至深看着他,忽然道:“南箓,你的眼睛骗了你自己,你爱我。”
那双清冷的眼直直看着他,漆黑而深沉:“你在骗你自己。”
“我都知道了。”
漆黑美目沉沉的,似乎有些异样,低沉了嗓音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你爱我,很爱很爱我。”
“你想多了。”
“小黑都告诉我了,你还想骗小爷到什么时候?”
南箓道:“他骗你的。”
张至深却转移了话题:“那一天,我已经把剑**入那叫胡露娃的小道士心口,他……”
“死了。”
张至深心里一沉,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杀人,即便那人罪大恶极,却终究是一条命。
南箓似乎看破他心思般,难得安慰道:“他本就不是人,罪恶多端,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