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坐在一小块凸出来的岩石上,听着峭壁另一边少年的喋喋不休,嘴角微弯。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时的自己竟会跟除了师兄的另一人有那么多的话可说。
或许是因为,只单纯的把他当成了一条普普通通的小蛇。
那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走进了他的心呢?
……
几天过去,小蛇的伤不见好转。
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小周瑜却是有些着急了,因为这些天,小蛇总是无精打采的,也不爱跟自己出去玩儿。
难道是自己医术不精,弄巧成拙了?
想到这,小周瑜暗暗骂自己平日里不用功,可又不敢去找师兄帮忙。思来想去,唯有那个进步飞快而人又看起来傻傻的小师弟或可帮自己的忙。
于是,小周瑜刚一开口,周瑜立马就知晓了他为何事而来。
不过他并不担心孙策,因为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十分确信孙策是被小周瑜折腾烦了,懒得理他。
“前几日师父给的方子?”周瑜并不揭穿小周瑜那拙略的借口,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下去,“嗯,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帖补充元气、强身健体的大补药方。”
“真的?”小周瑜作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那你背出来给师兄听听看。”
“师兄,”周瑜眼珠一转,起了捉弄他一下的心思,“你该不会是自己忘了怎么背,故意来考我的吧?”
“谁说的!”小周瑜被揭穿,感到有些窘迫,红着脸瞪起眼睛,吓唬师弟道,“你背不出来是不是?等师父回来,我就去告诉他,罚你分三天三夜的药!”
“师兄息怒,息怒,”周瑜笑了笑,见好就收,完完整整的将那药方背了出来,而后又有些犹豫,提醒他道,“师兄,那药非常苦,常人只怕难以咽下……”
小周瑜闻言轻轻皱起了眉,嘟囔道:“人怕苦……蛇……应该……”
“师兄?”
小周瑜一愣,欲盖弥彰道:“谁……谁说我要熬药了?!”说罢,便轻声不住念叨着师弟刚刚教导的药方,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几个时辰后,周瑜悠悠然的倚在树上,闻到从药室传来的刺鼻气味儿,弯眼一笑。
打那天起,小蛇似乎是恢复了生机,与小周瑜一直形影不离,其中缘由,恐怕唯有当事人心中知晓了。
傀儡
又过了几日,司马懿回到了谷中。
司马懿平安归来让周瑜略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又觉得心有不安。
师父回来的时候是夜里,按说进山时应已过了黄昏。百草渊外围常年雾气弥漫,即使对路线再熟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天里赶路也要多花上好多功夫。记得师父初次带自己入谷时还特意在外停留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一早才不慌不忙的往山里走。这一次他却连夜赶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如此匆忙么?
周瑜心里好奇,想跟上去探个究竟,不过司马懿始终将自己关在房里,房内静悄悄的,也未燃烛火,他只得无功而返。
日子又如往常一般平平淡淡的过。小周瑜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从最初的毛手毛脚,到现在分药时几乎不会出半点儿差错。日日劳累,到太阳落山才得片刻空闲,对小周瑜而言,能得到师兄的几句轻言安慰,与师父的夸奖,再苦再累都没有什么。而周瑜在旁看着,自然是未曾忽略小周瑜与小蛇独处时的种种。
也许那时的自己这般努力的原因,不是为了能看到师兄对自己的笑,不是为了那几句称赞,而是……
……想减轻它的痛苦。
是了。
就连当时的自己,也未曾觉察吧。
不过他,终是不能放任事情如此继续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孙策离开百草渊,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纠葛。
想了又想,周瑜终于下定决心,寻了个小周瑜出门而又未把小蛇带在身上的时机,准备去找孙策当面说个清楚。
现在正是白天,师兄们大多在药室忙活,除了周瑜无人在卧房附近逗留。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小周瑜房门前,手刚刚攀上门框,却听屋后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心不由得被揪起。
“师兄……师兄!”
听到叫喊,那脚步声戛然而止。
周瑜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一时忘记了该如何躲闪。
“师弟,什么事?”
听到诸葛亮的声音,周瑜心中愈加紧张。
“师兄,师父找你过去一趟!师父他……有些……”
那人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听闻他语气有些慌张,诸葛亮也不再多追问,脚步一转急忙往司马懿卧房的方向疾步行去。
人声不再,周围重新静了下来,但周瑜的心依旧狂跳着。他思索半刻,双手从门上移开,也跟着前往了司马懿的住处。
心里,始终有种感觉。
……那一天,终于是要来了么?
……
司马懿门前凌乱的摆了好多酒坛,有的已经空空如也,有的仍未开封,上面挂了些冰茬,升着氤氲寒气,看来他是将冰窖里的存货全部拿了出来。
司马懿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才刚刚灌下一大口酒水,放下坛子见到诸葛亮赶来,他笑着冲爱徒招招手,接着自顾自的打开了手边的一小坛酒,将那封口的红布随手丢在了面前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