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沉鸢剑回鞘,关山尽搂着神游物外的吴师爷走进饕餮居。
入眼的是一间雅致广室,放了几组桌椅各自错落,房樑特意加高过,敞亮得令人极为舒心。
几件古玩、数样盆栽,并没有刻意雕梁画栋,乍看之下甚至有些朴素,必须得细细品玩才能领略其中精緻之处。
关山尽边走边向吴幸子低声介绍几件古玩的来历,他声音柔和悦耳,气息滚烫灼人,就贴在敏感的耳侧,吴幸子压根没能仔细把话给听全。
苏扬在前边带路,时不时回头觑两人一眼,似乎对关山尽这体贴细緻的模样很不以为然,带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不过就是个等候的前厅,你打算走到天荒地老吗?」这话明着在怼关山尽,但苏扬恶狠狠瞪了吴幸子一眼,针对谁自是不言而喻。
「这些东西没人赏玩也只是垃圾。」
面对髮小,关山尽自然也不客气。
白眼都快翻到脑后了,苏扬没好气地嘀咕:「平日也没见你对谁这幺上心。就是那个什幺先生,也没见你如此体贴过。」
这句话让关山尽眉心一蹙,气势冷冽不少:「是鲁先生,他是我的老师,跟吴师爷是不一样的。」
「我倒宁愿你带鲁先生来我这里用饭,至少还赏心悦目。」苏扬对一脸傻样的吴幸子恶劣地笑笑,催促:「想赏玩我让人都搬进包间里让你赏玩,食物再不吃味儿就要走了。」
「那也不用,我就是心血来潮。吴师爷吃饭不爱有外物打扰,你别给我添乱。」关山尽摆摆手,总算愿意跟着苏扬身后上楼。
饕餮居并不十分大,也就上下两层楼,后头有个极为宽敞的院子,却也并未刻意弄些亭台楼阁,而是一个大水塘,里头养着莲花跟菱角、芡实什幺的,夏日里就直接从水塘里摘来入菜。
沿着水塘是压实的泥土小径,并未舖上任何石板。
水塘左侧则是一洼洼的菜圃,春夏秋冬互不相扰,外围栽种一片竹林,俨然一幅南方农家的闲逸情趣。
饕餮居都是包间,没有散桌。共六个包间的窗都是对着院子的,看出去都是一幅闲雅名画,浓墨淡彩勾勒而出一般。
进了包间,苏扬指指外头撇嘴:「你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天气冷了也晚了,只有那水塘点灯的景色勉强能见人。」
「才多久没见,你也懂得谦虚了?」关山尽笑哼,将吴幸子带到窗边向他介绍庭院景致。
夜里水塘边会点灯,莲花造型的小灯错落地漂在水面上,星星点点别有一番风味。
吴幸子看了两眼,非但没有任何惊豔,似乎还有些莫名其妙。
「怎幺?你对我精心布置的院子,有什幺指教吗?」苏扬眼光极锐利,自然没看漏吴幸子的表情。
「这个嘛......」吴幸子搔搔脸颊,看来有些侷促不安,偷眼对关山尽求救,偏偏关大美人笑吟吟地只做不见。
「有话就说,反正关小子现在是你的靠山,我也不能拿你怎幺办。」语气酸溜溜的,苏扬对于饕餮居里出现这幺一个平凡老丑的人,哪可能嚥得下这口气?他现在就等着吴幸子说错话,好让他出口怨气。
「这个嘛......」求助无门,吴师爷低下头,深深叹口气。「在下只是奇怪,城里人为什幺喜欢这种景色罢了。」
「你懂什幺?这叫田园之味啊!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这种闲情雅致师爷恐怕不懂吧!」苏扬讽刺地笑笑,一介俗人也不知怎幺让关山尽看上眼。
吴幸子确实是不懂。
清城县到处都是这种水塘跟田地,家家户户左右要是有零星空地,通常也都会开闢来种菜,这是不得已的,不这样善用土地,很容易在冬天或涝旱的时候饿死人。
虽说近年来因鹅城繁荣,加上南疆平静,水道堤防都修筑的极好,近十年没有涝旱之灾,可大家毕竟苦过,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要说那些菜圃水塘有什幺田园之味,吴幸子真的看不明白,在他眼中这都是求生的手段罢了。
城里人果然不一样啊。吴师爷在心里感慨一番,也没多说什幺,温和地拱手笑笑。
苏扬这一嘴,彷彿打进棉花中,他蓄足了力道,对方却连招都不接,憋得他难受,胸口都犯疼了。
他气呼呼地坐到桌边,叫伙计立刻上菜。
「想不到,连苏扬都在你手上吃了哑巴亏。」关山尽低低笑着刮着吴幸子鼻头,然而笑意并不达眼,隐隐约约透露出一抹冷淡。
要不是苏扬气闷得揉胸,定不会漏过这情绪,可惜了。
「我怎幺让苏公子吃哑巴亏了?」吴幸子眨着眼一脸茫然,他向来就不爱与人争执,再说了鹅城与清城县毕竟不一样,他也不好对他人的喜好置喙什幺。
关山尽笑着摇摇头,带人入了座,替两人各斟了一杯茶。
清雅的茶香散逸开来,沁人心脾,关山尽啜了一口讚道:「竟然是猴儿茶。」
「如何?这可是我费尽苦心才弄来的,除了我手边的三斤之外,可都上贡给皇上了。」苏扬面色得意,也动手到了杯茶品着。
茶,确实是好茶。入口微苦,舌根清甜,满嘴茶香,深浅有致,火侯只要差上一些,就会泛苦了。茶水是碧绿色泽,澄澈见底,盈盈有若和阗碧玉。
「喜欢吗?」关山尽向吴幸子问道。
「嗯......」吴幸子尴尬地点点头,手上拿着茶杯连啜两口,好喝是非常好喝的,比在鲲鹏社喝到的茶要美味许多,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