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看上祁蓝的?一见倾心,还是被祁蓝营救之后产生了亲近之意?不管是哪样,都意味着于南望做事目的性极强,而且效率超高,短期内征服祁蓝这座高山,他得做多少功课?观察多少细节?分析多少祁蓝的特点?学习、分析、提炼之后,再予以配合、营造机会亲近,推测祁蓝的想法,控制他周围的环境以便给自己创造机会,在适当的时候说正确的话、做正确的事,看似简单,其实每分每秒都蕴含着大量的计算与心机。
他能迅速搞定一名坚毅的刑警队长,赢取他的信任和情感,要搞定其他人岂不更简单。
白还歌眼前浮现出于南望温文尔雅的笑容,那人的眸子特别黑,像宇宙中最深的黑洞般逃逸不出任何光线,唇畔总是挂着微笑,像机敏的商家永远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笑,那种笑猛一看很温柔,细一琢磨让白还歌全身不舒服,活像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将考场众生所有动作表情尽收眼底皆在掌握的笑,笑你自作聪明,笑你自作多情,笑你一思考我就要发笑。
满满的藐视,以及虽然被掩盖得很好,却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恶意。像一只晶莹饱满皮薄肉厚的毒苹果香气四溢,一口咬下去,毒汁能溅满一嘴。就像那些隐藏在恶性案件之后的凶手,如果没有薄薄的解剖刀令尸体说出真相,他们将始终站在遥远的暗影中危险地笑,露出炫耀的牙齿。
白还歌打了个寒颤,他明白自己绝非那一夜所见所闻便对于南望产生恨意,早在那之前,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开始,这种尖锐的敌意就在彼此之间蔓延,就像乌头反贝母,水银见砒霜,天性相克相冲。
即使没有祁蓝,他们也是彼此最难以和平共处的两种人,恰似磁针的南北两极,永远直挺挺地对峙在最远的方向。白还歌脑海里掠过古今中外各种著名案件引出的惊天案犯,只觉得于南望隐隐就是其中一员——控制普通人类的法律或道德对这种人完全没有约束力,为达成目标,一切皆可突破,一切皆可抛弃,不管是违反法律还是践踏道德,在他们眼中都只是为达成目标时不得不付出的一点小代价。
他们自成体系,完全无视人类社会的规则,如果还在其中周旋,只意味着他们能力尚有限,而决非愿意遵守。在他们的字典中只有成功失败与否,根本就不存在“犯罪”这两个字。
白还歌将杯中酒一倾入喉,酒液是冷的,到胃里却烧成了一片火。他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眼睛睁大了。他想起祁蓝,这个白痴,现在似乎对于南望已经相当信任且依恋了,但于南望对他呢?
白还歌不由自主地想起尤海和王一寒,这两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身上诡异的捆痕,除此之外,都很年轻,相貌秀美,手里拥有比同龄人和同行都多得多的金钱。他们的钱,会不会和于南望有关系?王一寒本人就是于南望的司机,而尤海……
白还歌的手指握紧了酒瓶,如果能确认尤海与于南望有关系,则他们的死亡极有可能都和于南望有直接联系。他脑海中迅速掠过有钱有权的上位者是如何清理变成渣滓的旧情人的过程,心怀悲悯者给一点钱打发掉,被死缠烂打弄烦了索性直接做掉,反正他们解决一条命案的成本很低,卑贱者确实命如蝼蚁,上位者一脚跨去踩碎一地也不可惜。
于南望会有嫌祁蓝碍事的那一天吗?到那时他会怎么对祁蓝!
白还歌根本没想祁蓝会不会离开于南望,一个情场老手对菜鸟的胜率是99.99,祁蓝没可能成为可以反控高手的那0.01。于南望这种人绝不可能只有一个性伴侣,祁蓝在他心中的保鲜期就是安全期,这个时效有多久?于南望想甩开祁蓝时会怎么做?是骗?于南望应该很擅长这个技能。是收买?只怕祁蓝不吃这一套。是暴力解决?祁蓝虽然一身好功夫,可是于南望那里人手众多,只有日夜做贼的,没有日夜防贼的,万一暗害,祁蓝很难防范。或者威胁恐吓?趁祁蓝不备拍下xìng_ài录像,即便这个社会再开放,现役警官与同性恋人之间的床照在业内依然是震撼且不被接受的,这随时可以毁了他的前程。
我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我做什么可以救祁蓝?白还歌想得头疼欲裂,拿出手机想给祁蓝打电话,却始终按不下拨出键。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两瓶清酒,他醉醺醺地叫老板结账,钱包还没掏出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停在祁蓝名字页面上的手机。
在于南望别墅中,祁蓝靠着沙发坐着,于南望跨在他肩头上,一半屁股靠沙发靠背,一半平衡靠祁蓝肩膀支撑,把腿架在祁蓝脖子两边,俩人喝酒看球,看得兴高采烈,扔垫子吹喇叭,能闹出整场啦啦队的噪音。
中场休息的时候,祁蓝把于南望从脖子上扯下来丢在沙发上,抱着亲了一会儿:“下半场换我坐你啊,这腿看着细,架着可够沉的。”
“有肌肉嘛。”于南望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你坐我啊?我要求外援!你腿太长了。”
“嗯?找外援?”祁蓝脑海里浮现出一名侍者甚至可能是刘管家跟于南望并排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他们上方的靠背上把腿分别搭在两人肩头的囧状。
于南望拍拍他脸:“想哪儿去了,我叫它来。”说着打了个唿哨,小厅的侧门开了,一条体型庞大的灰色阿拉斯加犬迈着方步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于南望一摆手,那狗便坐下了,再一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