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现繁华。
万丰七年,郑太.祖说服内阁,带领一千精锐骑兵御驾亲征,誓要收复北疆被占领的八个城。历经一月苦战,终于将萧家军赶出潼城。
萧家军元帅——王念白,领着队伍往西北方向而去。郑开秉着一鼓作气的方针,追击王念白到了九龙山下,王念白慌不择路,闯进九龙山下的迷雾森林。
郑开正欲跟上去,被旗下小令拦住。这名小令生于潼城长于潼城,看见征兵令后报名参军,刚入伍不久。
“元帅,此地不能进。九龙山乃是仙山,进去的人没见出来过,老人们都说那些人是被仙人责罚了。”
郑开大笑:“这等荒谬之说,我郑开岂能信。”
“元帅,您相信小人,小人不敢说谎。从前,我们村有一帮后生不信邪,非要进去采药,死了四个,还有一人逃出来,后来得了失心疯。我去瞧过,他说里头的树会动。”小令指着雾霭中影影绰绰的树林。
郑开眯眼瞅了半晌,嘴角一横:“放火烧山!我就不信,烧光这些树它们还会动。”
小令急得脸色煞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点火。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然而,火势没到山腰便自行熄灭。
郑开踩着黑黢黢的草木残灰上去,一路碰到尸骸无数。粗略一算,王念白的人估计全死在里头了。
越往上走,郑开额头越冷。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些尸首距离山脚并不算太远,王念白的人是活生生被烧死。
身旁的军师也瞧出不对,随口问道:“山上湿气甚重,足以避火,他们为何不往上逃?”
小令发出一声惊呼:“咦,这里居然有座道观?九龙观?”
“元帅小心,让我等先进去看看。”
郑开惴惴不安,双手扶上宝剑,跟在军师后头。
他正要迈上台阶,右侧方向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抬起头,空中竟有一人,悬浮在白光之中,看不清脸。
“祸福无门,唯己自召。”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听声音应为古稀老人。
郑开骇然,瞪眼细瞅,只见那团白光往上移,一次约有丈宽,动了三次。当光团停下,光圈渐渐变窄,很快成为一条细缝,仿佛天空被撕出一道口子。
一息之后,那人全没了踪影。天地寂静。
郑开立时跪倒在地:“开有幸见到飞仙奇观,谨遵老神仙教诲。”
过了半晌,他仍觉匪夷所思,等回过神忙带着队伍下山。
因为这个意外,西征的步伐停下。郑开在潼关设了防线,就地征募的西征军成为戍边战士。回到京城,朝臣欣喜不已,却都不知太.祖为何改变心意。后有阁老拐着弯探听,郑开总笑而不语。
旧的朝代覆灭,新的朝代开启,那些钩沉往事总是这般,一次次起起伏伏、生生灭灭。
☆、番外:二世之末
大清寺,戒台。云胧月黯。
三了禅师一人坐在中央打坐。花白长眉垂搭,遮住闭起的双目。打坐最讲究静气凝神,禅师额头却汗珠点点,像是魇住了一般。
周遭无声无息。
无人知晓,他正在和人说话,那人远在九龙山之巅,正是已逾两百岁的无极道长。
禅师嘴唇紧闭,耳朵几不可察地颤抖。
“无极,你可看出了?星宿无光,大景危矣。等到这个胎儿出世,你我五百年的盟约只能化为齑粉。我杀这个妖胎,你可赞同?”
“三了,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妙童那个孩子,给她个机会吧。是我这个师父没教导好,才让她恨根深种,造下这等大孽;而她自己,也尝尽苦辛。若当初我没收养她、逼迫她,她也不能学得转世之术。我为何逼着她学道?因为当初,你转世而来。从那之后,转世之术成了我的心魔,要不是我非要和你比出高下,事情何至于此?还有灵童,没想到他是我萧家之后,天生道心,却也因这道心痴狂。灵童妙童,都是我的劫数。我早该去了。”
“若这般说,源头倒在我身上。要不是我一心延续大景国脉,你也不会定下烟火单传的家规,灵童也不会长在我身下。我若不收养灵童,你也不会收养妙童。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哈哈,既如此,我们也不必争谁之过了。你我二人,再为大景渡一次劫,从此化风化土,再不用管后人之事。”
“正该如此。我能护他们几时,也该去了!”
约莫半刻,夜空中忽地浮现一人,不,是一朵魂,仙风道骨、一袭白袍。他悬浮在半空,“我先行一步,破掉太一宫藏了三十年的阵眼。”
三了睁眼望着上方:“那我也得进宫了,灵童还在宫里。”
“老东西,终究还是放不下你的爱徒。”无极笑着讥了一句。
三了眉毛一抖:“彼此彼此。”
只一刹那,无极的幽魂飘至太一宫顶。先临空俯瞰,尖细宫顶隐隐有红光浮动。再望天,星月黯淡。二者相合,正是妖孽出世之象。
妙童,三十年来魂魄分离,魄藏在萧纬紫血玉里,魂在这阵中沉睡。
不,如今,魄已进了孔如兮腹内,不日即会临盆。
“一去五十几载,你我师徒一场,为师最后救你一次。”无极低头叹道。
红线蜿蜒曲折,连成一个八卦。听到这声慨叹,红线似有感应,上下涌动。
无极沿着若隐若现的红线移动,眉头微皱。这个阵,设得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