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走砀山疯癫引幻灵
忽听远远传来吵闹喧哗,二人循声而至,是李谭带胥吏在后殿,正与人对峙。
前半月,时疫难以控制,往往一死就是一家人,偶尔有存留,也是没有染上病的女子。沈抟说尸身必须焚烧深埋,李谭便按部就班,从来无人违抗。
后半月,疫情有所收敛,再死得大多是老幼妇孺,倒是青壮男丁挺了过来。这时李谭再要焚尸,便有了阻力。
世人讲究入土为安,侍死如生。如何愿意烧掉亲人尸首。所以纷纷从后殿把死人拉出,抚尸痛哭,说要回去安葬。李谭当然不允,这就扯皮起来。
沈抟劝道:“诸位,贵亲众都是身染时疫而死,这病易染非常!如果不焚,恐怕再兴。到时候药石无用,伏尸千里啊!”众人充耳不闻。
薛竹小声道:“他们哪里听得懂这些!你说人话!”
沈抟一翻白眼:“我说你们回去有几个能挖坑深埋的?找口薄棺材,坟头点开就埋了。更有甚者,席子一卷,往乱葬岗子一丢,明天野狗扒出来怎么办?再传染过病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谭也说:“这是县里早就定好的,之前已经焚烧两批,此次不过照例而已。尔等阻挡也是无用。”
上次被薛竹捉弄的刘二,老母年高,到底没能挺过。此时刘二正泼天打滚,刘母去逝多天,业已肿胀腐臭,不见他来收取。今日李谭欲焚烧,他倒来吵闹。号哭道:“儿子不孝啊!您活着没能享福,死了还要被烧成灰!”
薛竹作势在怀里掏了掏,吓唬他道:“怎么又是你?没站够是不是?”
刘二哭的更夸张,一指薛竹道:“我懂了,我懂了!为什么烧尸首,肯定是你这个会邪法的妖怪治的!”
众人互相看看,纷纷议论道。
“会不会他们有什么用意?”
“既然是会法术,会不会烧了尸体,要收了魂魄去?”
“前一段这个沈道长不是浑浑噩噩的?听说害了失心疯,这么快就好了!”
“是收魂治好的吧?那你说瘟疫怎么来的?会不会...”
薛竹火冒三丈,便想动手。李谭厉声喝道:“闭嘴!再敢废话,全部带回去!”让人拉开众人,把死尸当场抬走烧了。后山黑烟滚滚,殿前哭嚎满地。
沈抟初时惊讶,反倒越听越平静起来。喝住薛竹,对李谭拱拱手,转身走了。
薛竹犹自不忿道:“这可真是好人难当!你要不拦着,我非给他们一顿好看的!”
沈抟摇摇头:“算了。本来积德也不是为了他们。我今天也明白了,为什么圣人不仁!”
人心如水,民动如烟。上个月还是救世神仙的沈薛二人,这个月就成了为祸人间的妖道!说他们两个是一个洞府修行的两条蛇妖,兄弟二人,不是,兄弟二蛇如何犯上作乱,打上天宫,被观音菩萨打伤,然后怎么怎么受的伤,怎么怎么制造瘟疫,怎么怎么收魂养魄提高法力!
简直就是男版白蛇传!
沈抟充耳不闻,已能在每天晨昏开始打坐。白日无事抓着薛竹练剑。手快抓住了,便轻薄一阵子。手慢被符贴住,也只得让他跑了。
及到冬至,薄雪红梅。时疫完全消失,当红的二位妖道,也早过时了。沈抟终于能使符念咒,再御南冥,恢复十之七八。
薛竹百无聊赖时,也缠着沈抟练阵。除了老三样的困阵。还试验了可生幻觉的异阵,遮蔽五感的迷阵。直到有一天,把沈抟压在阵里闯了两个时辰...然后自己筋疲力尽,被沈抟提剑追杀...
因了七杀之事,耽误了沈抟的朱砂。二人便打算再走一趟皖庆,看看小木头。
到砀山地界,才走半程。已是年根底下,沈抟心无物欲,坐有琴书,仍是雪青道袍,银鼠斗篷。松松簪了头发,斗篷的兜帽搭在背上。薛竹少年心性,倒嫌斗篷碍事。应年景穿了件胭脂色翻毛曳撒。幞头革带,紧扎箭袖,脚踏快靴。红衣白雪,好不明艳。
冷清的大街上,突然冲出个拿着剪刀的妇人,横冲直撞,见人便捅。行人纷纷躲避。薛竹定睛一瞧,这妇人年纪不大,身量矮小,状若疯癫。眼珠往上翻着,露出的大半眼白上全是血丝。
“师父,这...?”薛竹小声问道。
沈抟看了看,答道:“肯定是有邪祟,但是现在看不出如何。拦着她,别让她伤着人。”
薛竹习惯的摸了一下胸口,窘道:“哎,人家倒霉都是穿道袍也见鬼,只我是不穿道袍就见鬼!”
沈抟踏步上前,拔下头上木簪,冲妇人手边只一挑,便把剪刀夺了过来。那妇人一愣,原地乱转,神情迷乱。沈抟挽着头发,小声道:“哎!不敢劳少爷您动手!还是我自己来。”
薛竹赶忙恭维:“我哪有师尊您这身手!跟师尊比,我这不就是半个残废么!”
两人正扯皮,这发疯的妇人似有明悟,忽地朝沈抟一扑,高声叫:“九哥!”沈抟不好与她触碰,只好闪身躲过。奈何这妇人认准了他,口称我夫别走,直往上冲。见抓不住他,便自己哭倒在地,朝着沈抟捶胸嚎啕。
薛竹忍得辛苦,终于笑道:“我,我说你始乱终弃吧...噗哈哈哈哈哈。”
沈抟并没理他,只是蹲下来,仔细看着这妇人,听她颠三倒四哭喊些,是你!不是你不是你。你是谁?
此时,街头跑来个气喘吁吁的男子,短打扮,棉布鞋,光着头,满脸汗。一见到那疯癫的女子,便赶上前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