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後,是仿佛剥皮一样的剧痛。
等杨子惊叫一声发觉自己闯了大祸,老板脸上已经血色全无,手指再也扶不住柜台,身体软软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好象,到处都有声音,闪光......
那些锐利的光芒,都象是锋利的刀尖,在全身上下游走,切割......把皮肤都剐碎了,把肉一寸寸挑开,凌迟,烤火......
是的,烤火,火舌在每分皮肤上舔动,在那里燃烧,煎熬......
好多银色的星光......在眼前乱舞,盘旋,象是夏天里的星星。在花木扶疏的院子里露天而眠,中夜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向人俯冲扑下来。
盛宁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
那些闪动的银色光芒,一瞬间从一点变成无数,爆出耀眼的银光,整个眼界里全是寒光。
那是林与然那柄名剑的剑光,叫做疾星。
果然疾如电,明如星。
盛宁不知道那剑是如何落到身上的,林与然武功真好。
他当时便被重重一下击飞了出去,撞碎了窗子,落入亭轩下的湖水里。
湖水应该是冷的,可是,他那时却也只觉得热,热而痛。
还有,那耀眼的,银色的剑光,此後一直一直的出现在噩梦中。
无数次,无数个。
只看到那些银光不断的接近,但是却一动也动不了,喊不出声,湖水从口鼻中灌进来,热的,苦的......
是的,灌进嘴里来的,是热而苦的。
盛宁被呛得咳嗽起来,肺部剧痛,呛一下痛一下,如锯子来回的拉扯。
他终於睁开眼,耳边有个人叫喊:谢天谢地,你可醒过来了!
一个人扑过来:老板!老板!你怎麽样?哪里疼吗?
盛宁看着眼前的人,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晃动的模糊的脸,面目模糊,混混沌沌的声音......
老板,我是杨子!你醒过来了吗?
杨子?
杨子......
呃,记起来了,是那个冒失的夥计,把刚煮好的海鲜浓汤泼了他一身......
最先恢复的意识是痛觉。
那火烧针刺刀剐一样的疼痛扑天盖地的从全身蔓延扑上,盛宁的清醒只维持了短短的时间,又闭上了眼睛。
杨子一急:老板!老板!
行了,醒过来就可以了。性命没有危险了。一旁的老者摘下刺在
他头顶百会穴的银针:让他昏过去才好,醒着的话,能疼的把牙都咬碎。睡过去起码不会那麽疼。
杨子回过头来:林伯,不是已经抹了药,还给他灌了那麽多汤药的吗?
药医病痛是不假,可也得看是什麽病痛啊。老者叹口气:老实说,镇痛的药多少对人都有毒害,象他全身伤成这样,药量少了根本没什麽用,药量大了,他可能就没办法吸气,全身麻痹,不烫死,痛死,反而会憋死。
杨子急的团团转:那怎麽办?那怎麽办啊?还有,这麽多燎泡,皮肉都......
那被称为林伯的老者想了想:我只有这麽多办法了,他身体不是太好,筋骨都受过伤,内腑过寒......如果是......
什麽?
如果是另一个人能在这里,或许情形会更好些。
谁?杨子迫不及待:是哪位名医?我这就让人去请。
这恐怕不行,六公子。林伯擦擦手:大公子刚吩咐过,你现在谁也不能见,哪儿也不能去。
那怎麽能行!救人如救火的。要是耽误下去,老板可能会死的啊!
大公子说了,人是你烫的,现在给他治伤的针炙汤药花的银子钱,都要你将来归还的。你要想治他我可以随唤随到,若是别的事情......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门都不让我出!我想什麽办法!
你看你说的,大公子发过话,上次可也没人让你出门,你自己不是也出去了?惹了一身的乱子,还杀了海青帮的大当家,大公子一路给你收拾乱摊子都忙得焦烂额了。大公子说六公子年纪大了,本事长了,自然他不会再来教导你该怎麽做。林伯收起药箱:六公子就请好生斟酌着办吧,老奴告退。
杨子恨的咬牙,林伯要关上门时,忽然又探头进来说:六公子,三公子让给你捎个好儿,让你没事儿的时候到他那里坐坐。
我死都不去见他!
三公子说你要真要死了,他自然会过来见你的。林伯把门带上。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外面落了重锁。
你,你们......杨子狠的把一个茶碗狠狠掼在墙上,打个粉碎:别以为锁起来我就没办法了!我还会出去的!
身後忽然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杨子急忙转过身去看,老板躺在竹榻上,眉头紧紧皱着,整个人已经脱了形,憔悴不堪。
老板......老板?
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那一声呻吟显然是在昏沈中也抵受不住,才发出来的声音。
老板,很疼吗?
杨子端过来烛台,仔细看着老板的脸色。
还好,呼吸虽然有些粗重,但是......
杨子低下头。
老板的样子......
虽然在一起待的时间不算短,可是杨子仔细想想,居然想不起来以前老板到底长什麽样儿。
好象他总是不抬头,眉眼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杨子把蜡烛移的更近了些。
凡尘40
烛光摇摇,杨子拨开他脸上的碎发。
老板的脸庞是椭圆的,象一枚卵形的树叶。眉淡且细,眼睛闭着,不过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