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车外街道不知道哪家商铺正在用音响播放着刀郎的这首歌,
同时,
周泽看见车窗外,
居然开始下起了雪,
路边,
竟然真的白雪皑皑了。
今天,是6月27日,大夏天,
下雪了。
车又到站了,停了;
老头忽然出现在了车外的马路牙子上,双手插在绿大衣口袋里,解放鞋踩在积雪之中,身体有点发抖,嘴巴那边不停地呼出白气。
在车门关闭前,周泽跳下了车,这让公交车司机吓得大骂了好几声“找死呐!”
呼…………
冷,
确实冷,
明明的大夏天,
忽然成了冬天。
不过,衣裳单薄的周泽并没有太过难以接受,他可是一个每天需要搂着女僵尸睡觉的男人,甚至以前还睡过冰柜。
“年轻人,火气旺,真好。”
老头打量着周泽,很羡慕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周泽问道。
“假的,都是假的。”老头伸手,接了些许的雪花,继续道:“很简单的一个幻术,你不愿意醒来,想继续看,我也就带你继续看看。
这么多年了,
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杀了我,
有资格和我聊聊天。
怎么样,继续走走?
如果你不想走,这个简单的环境也是困不住你的。”
老头说着,闷着头自顾自地开始往前走。
他说的是对的,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幻境,
切换得很生硬,比起阴阳冊那“润物细无声”的大恐怖,此情此景,就显得有些过于的简单和粗糙了。
但正如老头所说的那样,
一幅学生的油画作品,它的价值高低,不一定完全取决于这幅画的质量,还取决于她父亲的地位。
这个幻境,困不住周泽,但周泽也只是闷着头,迎着雪花,继续跟着老头往前走。
他想看,他要看,
这个连自己体内的那位都没办法完全杀死的东西,
这个在被杀死之后还敢主动罩上门来聊天的家伙,
他的真正面目,
究竟是什么!
虽然周泽心里,
其实也有答案了,但还是需要更多的印证。
老头像是在向他敞开心扉,周泽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雪越来越大了,
老头走了一段路后,像是走不动了,在路旁,蹲了下来,抽出了一根旱烟杆,鼓捣着烟叶子,然后“砸吧砸吧”地抽了起来。
见周泽站在他身边,他还把烟杆送向周泽那头,示意周泽要不要抽,别客气。
周泽也蹲了下来,取出自己的烟,点燃。
一老一青,
就蹲在马路边,
任凭雪花飘落到他们的头上,肩膀上,斜面上,
默默地抽着烟。
老头不说话,周泽也不说话,
但该来的,
总是要来的。
“我很想死,真的。”老头对着地上吐出一口浓痰,而后又连续咳嗽了几声,“我累了,真的。”
老头的两个“真的”,透露出了一种无奈。
我想死,死不了,
这种无奈,
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羡煞多少旁人!
古往今来,多少人梦想长生不死,多少君王沉迷于此,多少王侯贵族为此不惜一切。
但奇怪就奇怪在,
周泽听出来了,老头说的是心里话。
他想死,
但他死不了,
这不是矫情,而是埋藏在老头心底最深处也是最真实的无奈。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周泽又问道。
“哦,还没看出来么?”老头笑了笑,旱烟杆儿在马路牙子上磕了磕,“或者,是你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你不敢相信,是不是?”
老头话音刚落,
马路对面走来一群人,
举着横幅,
打着招牌,
喊着口号,
不断有人加入,
呐喊声,响彻云霄,驱散了这个冬天的寒意,让它变得炽热,宛若骄阳在天,夏日重现。
“¥¥@!”
“……amp;!”
口号整齐,
带头的几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面色潮红,激动不已。
这支队伍,就在周泽和老头的面前走过去,他们中有人看见了蹲在那里抽烟的老头跟周泽,不少人眼里露出了鄙夷。
就像是在看一群麻木的同胞,看一群僵化的同类,
爱其不幸,怒其不争!
周泽挠挠头,
老头哈哈大笑,
笑完继续道:
“我想死啊,为什么你体内的那个人,也杀不死我,不,他是能杀死我的,但他现在杀不死我,或者是他不愿意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去杀死我。”
老头说着说着站了起来,
旱烟杆儿对着面前的树砸过去,
没有山崩地裂水倒流,
也没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霸气,
老头反而是把自己震得虎口生疼,
捂着自己的手指在地上滑稽地跳了几圈。
“还有一种可能,他看出来我想死却死不了,所以他故意让我活着,让我继续受这种折磨!
该死,
我没得罪他啊。
他也真狠啊,我没死透的话,过段时间还会回来,还会有人因我而死,那位不在乎,他不在乎人命,只是看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