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宝玉的亲事,哪里就能够找到合适的呢?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头,贾母也好,被关在凤姐儿小院子里头自省的王夫人也罢,心气儿都不是一般的高——又要家世相当,又要品貌出众,却是到哪里去找?
贾母很着急。毕竟除了宝玉,底下还有两个姑娘的亲事也都未定呢。尤其探春,这孩子跟黛玉同年,眼瞅着黛玉成了亲有了身孕了,探春却是连个打听的人家都没有呢。
咬牙亲自带了探春惜春往相熟的人家里走动了两回,也是无用——打听人家的女孩儿,不是年纪尚小,便是已经有了人家;荣国府自家的女孩儿倒是年纪到了也没许人家,却又无人来问。
从贾赦出首王夫人起,贾母心里就没得过劲儿。到底年纪大了,这几下里凑到一起,便又病倒了,且是病的很重。
她这一病之下,少不得请医延药。得了消息的世交人家听闻,自然都会遣人来探视一番。别的府里头都可以只派两个管家娘子来,唯有史家兄弟那里不行。一来贾母是史鼎史鼐的亲姑母,二来么,也是因为他们的这个姑母才被太后下旨斥责过,都在京里住着,若是不亲自来一趟,怕是会叫人说凉薄呢。
史鼐史鼎一路同来,贾赦贾政兄弟待客。
贾母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也是憔悴苍老了不少,拉着两个娘家侄子只叹气不语,一双老眼中尽是泪光。
史鼎兄弟两个好言劝慰了贾母一番,因史鼐说道:“不过一时的不如意,姑母无需放在心上,只好生将养为要。”
贾母长叹一口气,叹道:“都是我糊涂啊。”
陪着史鼐兄弟进来的贾赦贾政两个虽是不对眼,这个时候也都忙着自陈不是。贾母摆摆手,“与你们无关,这都是我的错儿。倒是叫你们都跟着没了脸,我才是心里过不去的。”
贾赦贾政听了这话,心里都有些个不自在。要论起这一场祸端来,确实就是出自老太太的偏心。要不是她一味地偏着二房打压大房,怎么会让王夫人有了当家的机会?王夫人于银钱之上的悭吝其实比之邢夫人也不以下,她那放利子钱的本银,十有九成多都是公库里的,她自己的私房可是向来舍不得动的。只是这个谁都知道,却也不能摆在明面儿上来说。老太太自己说了,又是当着娘家侄儿的面儿这样说了,倒好像贾赦兄弟两个抱怨过一般。
史鼎史鼐两个也是颇感尴尬,史鼎便欲岔开话题,道:“吏部那里已经出了文书,令我往西北巡边去。动身也只在这些日子了。因时候有些急迫,也就不与亲友再行辞别了。今儿也跟姑母说一声罢。”
“这是好事儿啊。”贾母目光闪动,“是只你自己个儿去呢,还是阖家子都去?”
“回姑母,这一去不知到何时呢。因此,连徐氏和几个孩子都要跟着的。”
贾母从榻上费力地坐了起来,床头处侍立着的鸳鸯忙过来在她身后倚了靠枕。
“别的也还罢了,云丫头和你自己的两个女孩儿,眼瞅着也都是到了婚嫁之时了,就这么都带走了?”
史鼎叹道:“说起来也是不巧。云丫头的事儿原本与卫家说好了,待她及笄便成亲。谁知道卫家那孩子母亲没了,如今还有近两年的孝呢。我那大丫头有了人家,不过我们想着再留一两年。索性,这回就都带走罢。”
贾母闭了闭眼睛,脸色凄然,“这些孩子里头,云丫头与我最是亲近。她从小儿没了父母,我也不免多疼了几分,一年到头,倒有几个月是住在这里的。自从有了人家,也久未来了。”
史鼎心里隐约感到不安,果然又听贾母道,“我着实想念云丫头,不管别的,你只在出京之前,让她来我这里瞧瞧,我也好放心。”
要说起来,这要求也并不过分。湘云确实是从小儿长在这里的。先前拘着她不让她轻易出门,也是为着这个丫头实在不知轻重,得罪了林家的姑娘。林琰一封信递到保龄侯府,叙事陈情,逼得史鼎不得不处罚了湘云。如今回想一番,史鼎为着这个决定不知道暗自庆幸了多少回。
眼瞅着自己的老姑母一脸病色,史鼎这拒绝的话也就未能说出口来。
回府了以后因与夫人徐氏说起来,徐氏一通埋怨史鼎:“老爷也是的,只说云丫头备嫁不就完了?”
史鼎眉头紧皱,无奈道:“姑母那里憔悴了不少,就这么一句话难道我不应了?不过是带云丫头过去瞧瞧,明儿你和二嫂子过去时候捎上她,连咱们家的两个丫头一同都带着不就完了?”
徐氏无法,只得应了下来。
谁知道出去时候是陈氏徐氏两个妯娌,外加上湘云等三个姑娘,回来时候却变成了四个人,湘云被留在了荣国府。
史鼎下了朝回家就瞧见了徐氏躺在榻上,满面怒色。问起缘由,徐氏翻身坐起,恨声道:“我说什么来着?老爷只不听。才带了云丫头过去,一瞧见了老姑奶奶就掉了眼泪,活像这两年谁亏待了她一般!这也罢了,临了临了,说起来就要跟着老爷外放的话,老姑奶奶只说舍不得,定要留下云丫头住两日。我才一犹豫,还没说别的呢,老姑奶奶也红了眼圈,云丫头就只差与她抱头痛哭了!”
史鼎黑了一张脸,“云丫头呢?”
“留在那里了!”
史鼎有心发火,瞅瞅徐氏脸色,又强压了下去,长叹一口气,“罢了,过两日早些打发人接了回来罢。”
过了两日去接,贾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