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淮山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人,却还是下手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是故意的,而且缺德得很。
钱百川实在呆不下去了,他费死老劲找过来可不是来看一个老家伙望天沉思的。想着事情谈拢了,不然直接走人吧。可又觉得有什么话卡在嗓子眼里,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要起身告辞,谁知袁淮山开口便说:
“我有时候,挺羡慕你。”
“?”
难道他得的不是脑瘤,而是神经错乱?
“你看我这辈子,说钱,也赚得不少;说事业,也算小有所成;漂亮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啊,等到我死到临头了,才发现,身边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好歹,你还有他。”
他?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袁淮山枯木般的脸上绽出一个难看的笑:“那孩子都不顾我是个重病患者,跑过来指着我凶巴巴地说什么‘想踏踏实实的死就少给我找钱百川的麻烦!’”说完,还呵呵笑了两声。
心里又暖又酸涩,钱百川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动摇,面无表情的听袁淮山继续缓缓说道:
“我那些儿子啊女儿们,平时在国外远远的连过年都不回来,一听我得了绝症,一个个都赶回来比着尽孝。还有分手多年的情人,居然对我说从来没有忘记我,哈哈。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个人孤零零面对死亡的感觉?”
钱百川根本不屑去听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抒发什么狗屁人生感慨,只是草草回了一句:“刚才陆鸣远不是在吗?他没陪着你?”
袁淮山叹了口气,眼里的笑意消失了,只剩浑浊的的目光,最后,他干脆闭上了眼:“他在我确诊的一周之后,对我说,他向我的小女儿求婚了。”
“……”
“我怎么肯把女儿嫁给这种人,我不允,他就每天准时来报到。有时候想想,不如就答应他。反正他要的,我也不是给不起。”
老人干脆不说话了,闭目躺在那儿,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万万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想起自己那部换了剧本的电影,钱百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次想走,却又被他打断了。
“其实那件事之前,咱们还挺合得来的,不是吗?”
袁淮山诈尸一样的睁开眼,莫名其妙转移了话题。
“我年轻时也是电影狂热者,可是家里有公司要继承,便早早放弃了。”
把自己当知心姐姐吗?钱百川头都大了。
“直到看到你的电影,我久违的找回了那些年的激情。咱们聊艺术,聊理想,几乎是一拍即合。你有才,我有钱,一起合作,我的电影梦也能借着你来实现。”
的确,当年老袁是挺好忽悠的。
“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脑子一热,一时没想清楚,居然对你们俩做出这种事。你恨我也是应该的,让我赔钱更是我活该!可是……”
他在说什么?
“可是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要是想报仇也算得偿所愿了吧!”他越说越激动,喘着粗气,好像要耗尽最后一丝生命一样。“所以……你能不能,让吴宇翔……放过我的公司……”
他终于瘫软下来,气若游丝,却还是不停的说着:“我为它拼了一辈子,要是就这么没了……那么多员工,他们都是无辜的……”
钱百川根本不想听,他走到床边,俯视着那张干瘪的面孔,沉下声问:“‘那件事’是什么事?你到底对我俩做了什么?!”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惊讶之色。
“他没告诉你吗?他离开你的真相?”
出医院大门时天已经有点黑了。刚才自己出去正好碰到守在门口的陆鸣远。他本想说点什么,钱百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对着那家伙的鼻子就是一拳。他也不生气,苦笑着说:“老袁都告诉你了?”
钱百川不想和他废话,转身就走。路上自己有意走得很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做出点什么别的事来。
直到回到家,终于坐下,钱百川才敢张开紧握的双手。手掌已经被指甲掐烂了,血肉模糊。可他感觉不到一丝痛感,只是脑子里不停地回旋着一个念头:刚才为什么不杀了袁淮山那个畜生?拔掉管子,关掉电源,或者什么都好,让自己心爱的人那么痛苦的凶手,为什么不让他死?
因为自己是个胆小鬼。
杀了他,自己也许会坐牢,或者直接吃一颗枪子完事。这样就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个人了。这个后果太严重,他下不去手。
血红的手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目光呆滞地盯着手心,那翻出肉来的伤口里,汨汨流出鲜红的血。
就像那个人的心一样。
眼泪滴上去,有些刺痛。
把脸埋进手心,钱百川嗓子里泻出撕裂般的哀鸣。
虽然有无数的话想马上对他说,钱百川还是逼着自己在家里整理好心情再去见他。照老李说的,自己的确一激动就忘乎所以,根本不管别人看来是什么样子,更别提吴宇翔会多想。当初陆鸣远被袁淮山支使着,不知道在他面前说过多少挑拨离间的话。那老家伙开始还不肯细说,最后拿公司的事随便一吓就窜稀一般的全倒出来了。十年前,那姓袁的qín_shòu在酒会上想勾搭吴宇翔未果,恼羞成怒便下了阴招。找来他当时的小情儿陆鸣远把自己灌醉,下了药再拍了照,颠颠的找吴宇翔说:“你看,你们家老钱心里根本没你。”
开始他当然不信,直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