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学涛环顾四周,整个大水泥坪子里,从多村民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自己,这会儿,就连乐队的声音都停了。
林学涛略一思忖,放下酒杯,起身正要迈开腿,冷不防感觉衣角被人在桌子底下拉扯了一下,回头一瞅,强了朝他直使眼色,示意让他别去。
林学涛想想,觉得也没啥,说就说几句,这么多村民看着,他还能推辞不成?
就撇开凳子,一抬腿迈了开去,大步来到刘家祠堂前的台阶旁。
“孔艳是我的同学,成才也是跟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哥们,他俩今天喜结连理,我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
林学涛环顾四周,简短从容地说了几句。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刘惠普立即响亮地叫了声:“说得好,鼓掌!”
紧跟着,水泥坪子里,四周村民响起一鼓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
鼓掌虽响,这在林学涛看来,却不知怎的,竟然完全变了味。内心中,隐隐觉出了些气氛的异样。看着旁边刘惠普红光满面,满脸堆笑,巴掌拍得正欢,林学涛心中中升起一股厌恶感。扭头朝席边望去,强子这会儿也是阴沉着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惠普,几乎冒出火来……
而坐在强子旁边的林国庆,这会儿满脸阴云,默不吭声,从走进酒席起,就一直是这么一副默不吭气的态度。
林学涛迈开两条腿,正要回到酒桌边。人群中又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哎,涛子,别急着走!按照咱们村的规矩,每对新人喜酒上,都要接受村里地位最高人的贺喜,你现在是一村之长,你不贺谁贺哩!没走这道,这礼就不算完哩!”
“对!是有这回事……”
四周众人也都纷纷小声附和议论着。
刘惠普谦恭地大手一挥,示意涛子上去。
林学涛心里正有些犹豫,旁边一个声音从人群里冒了出来:“给新人贺喜都是长辈的事儿,林学涛跟孔艳和成长是平辈人,怕是不合适哩!”
此言一出,立马就有人接过话头,说:“惠普,还是你来吧,你是老村长,又是当爹的,这喜贺得,合适哩!”
“对!还是老村长来吧!老村长来!”
四周,七嘴八舌的声音陆续响了起来。
远处,强子的脸上已经怒火腾腾地冒了起来。
直到此刻,林学涛才意识到,强子的推测没错,刘惠普果然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众人纷纷的附和声中,林学涛就被这么晾在了一边。
“呵呵……那好!既然大家伙都这么说,我就喧宾夺主一回!涛子……你没意见吧?”
刘惠普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林学涛,脚下步子已经开始往台阶上迈了。
如果自己答应,这不等于当众承认,新村长不能干的事他刘惠普老村长能干么……
林学涛心里,一股怒火借着酒劲在剧烈燃烧……
刘惠普已经走到台阶下,双手极有派头地作了个抚平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正准备开腔,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吼给打断了:“我来!”
众人陡然一惊,目光唰地一下聚集在一处酒桌旁。
林国庆腾地一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手里的烟袋子迅速地绕在了铜杆子上,别在腰里。
“国庆……哎哟……你来凑啥热闹么!人家儿女爹爹的……”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乖张地响起。
“怎么?刚才不是说村长行礼么?刘惠普是老村长,我林国庆就不是老村长了?”
林国庆站在台阶上,一脸威严,环顾四周,掷地有声地问道。
四周鸦雀无声,刚才出声的人再也无话可说。
刘惠普万万没想到林国庆半路会突然杀进来,这会儿台阶上挤挤地站着三个人,自己夹在林学涛和林国庆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脸尴尬。
“呃……这个……国庆你看……要不下回让你行礼?今天就别耽误新人了……”
林国庆不依不饶,朝刘惠普扔了句。
“干嘛下回?村长不是你今天请来的么!上台来行礼也是你们刘家人请的,怎么?原来是假把式啊?”
“不不不……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刘惠普忙不迭地陪着笑脸。
林国庆已经双手往背一放,径直就朝中间挤了过来,把刘惠普的身子撞得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涛子讲话,我来行礼!再合适不过!话能讲出水平,这辈份也不至于乱套!刘惠普,你也忙活一天,站一边歇着观礼就是!”
说着,林国庆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给新人念了贺词,声音洪亮,抑扬顿挫。
刘成才跟孔艳两人看这眼前一幕,再也不好扫大家伙的兴致,要不大喜的日子弄了个冷场,多晦气,只好依了林国庆,双双拜在林国庆脚下,领了贺词,又双双恭恭敬敬地给林国庆递上茶。
林国庆端起茶,象征地轻轻抿了一口。放回桌上。
满禾场人群,响起热烈的掌声,纷纷点头称赞。
这一回,村民们的掌声是自发而起,没有让刘惠普喊口令。
礼毕之后,林国庆父子俩大摇大摆地坐回到了酒桌旁。
林国庆身一坐下,强子就兴奋地凑上前来,朝林国庆直竖大拇指:“国庆叔!厉害!厉害哩!有派头,有气势!不愧是老村长!”
林国庆没好气白了一眼强子,嘴里嘟囔了句:“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要都跟你一样来酒席就会吃喝,让人当猪杀了还不知道哩!”
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