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袍之人此时却是用了一番睥睨天下的霸气直直盯向沈长安,不轻不重地开口笑道:“至少,你不是我的敌人,”
沈长安身形再次滞住,末了侧首看了墨袍之人一眼,“既然义父选了殿下,那么长安自然会助公子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墨袍之人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慕青远也是恢复了一个和善老者的模样。
“来,添茶。”慕青远将手中茶壶递给了墨袍的少年,另一手却是向下招了招,示意长安坐下继续聊。
沈长安轻叹了一声,终究是抬手接过了未来主君递过的茶,江风清凉,饮过此茶暖暖也好。
当然,沈长安又怎会不明白义父心意?此来目的有二,其一便是为人牵桥搭线,由此可见,义父对长安也实在是爱重,不惜让那人亲自为长安添茶,那么长安又怎能不识好人心?何况作为一个“谋士”,有此待遇,夫复何求?而且这既是早已注定的那又何苦相互为难?那人终究是长安未来要侍奉的主君啊……
“还望殿下海涵,莫要介怀长安先前不敬之意。”沈长安同样为人添了茶,抬了袖先干为敬。
“得长安相助我又何愁大业不成?”墨袍之人也是爽朗接过,一饮而尽。
“那么,”紫袍的老者出声后又顿了顿,“长安,可想好了如何交待了?”
果然!义父目的之二就是拉着人给长安立规矩了!虽说明知这账迟早要算,可是这江面上不该聊点更有情趣的事儿?
沈长安轻咳了两声,“长安无话可说。”
“那便由我来为你说。”紫袍之人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戒尺,“伸手。”
沈长安一脸苦笑,心底暗忖怎么这年头教训孩子都流行这套?可他终究还是识相地伸出了手。
“让你助赵昱取汉水不过是不想大梁欺我雍州无人,可你倒好,竟助雍康拿下了梁州?”慕青远重重挥了下去,“你能耐不小,竟不怕雍康兔死狗烹?”
“只是我怎么也没料到长安可以在这短短数日一举攻下梁州,甚至还拉了襄王入伙?”说话间慕青远的眸色也是凌厉了起来,“你可还记得是何人救你出苦海?你又可还记得何人是你的衣食父母?沈长安,我何曾教过你如此忘恩负义?”
老者似乎越说越来气,下手便也越来越不知轻重,直到沈长安“嘶”了一声之后老者才“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药,扔给墨袍小子,然后背过了身,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
沈长安摊开了手指,任人上着药,眸中一片水雾,“义父,长安自知此生早已卖与帝王家,只是请义父放心,长安会给义父,也给殿下一个交待。”
“记住你的承诺。”慕青远声音清冷,转身看到泪眼朦胧的沈长安,心却不由得一疼,他知道长安已然懂了自己今日一行的苦心,怎么忽然有些后悔将长安教得如此通透了呢?甚至教得连他自己也看不出沈长安的选择……
第33章一寸还成千万缕(3)
慕青远略有些歉疚地对上沈长安的眼,曾经那样倔强的眸子如今却是这般楚楚动人?可他纵然心疼了却也不会改变心意——只见慕青远偏过头去,面色凝重地将手中戒尺递给了墨袍的小子。
墨袍少年也是一阵恍惚,待明白了老者用意后便是极其满意地接过了戒尺,朝沈长安轻轻一笑,道:“我等你的答复。”
沈长安此时也不得不扫了一眼戒尺,然后竭力打起了一丝精神,终于侧首朝人笑了笑,“好。”
夜风清寒,沈长安终是让江风激得轻咳了两声,甚至稍稍留意便可知他此时的身子正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可他终究是静静跪坐一旁。
迷糊间听他二人又说了些当今情势如何如何的话,其实他二人大抵也不过是说给长安听的,话中之意长安又何尝不知呢?
“长安,该说的我等也已说完,你便好自为知吧。”慕青远抬手轻轻按了按沈长安的肩,私下又说了几句虚话之后就将沈长安领到了岸边,却是再一次欲言又止。
沈长安朝人浅浅笑了笑,“请义父放心,长安既许下承诺此心便不会变。”
目送他二人驾着小舟飘然离去,沈长安也终于可以卸下了一身的强力支撑,步态有些轻浮地回到岸边芦苇荡,此时只想快些赶回梁都,明日可还有要事等着长安呐!只是不知为何,忽地感受到了一丝剑拔弩张的杀意,沈长安不得不立马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何人在此!”
“我只是有些不大放心你罢了,长安,你今夜见了何人,又说了何言我并不知。”赵昱一脸坦诚地从芦苇中走了出来,“夜风清寒,你近日操劳,为此役谋划颇多,如今才使得你身子这般弱,来,先披上吧。”
沈长安见到来人时已经敛了一身杀意,听闻此言之后更是心头一暖——他顺势拉住了赵昱为他披衣的手指,“多谢赵帅厚爱。”
慢慢对上了赵昱的眸子,在心底默默地说道:“你若是想知晓些什么,我自是不会瞒你,你若开口,我亦当知无不言,你又可知你与旁人于长安而言终是不同的。”心口奔涌的情感再次化作了眼前的一层薄雾,不过也幸好夜色浓重,旁人看不出来。
赵昱本也只是有些怀疑,奈何药香太明显,何况如今天上更是云淡月明,他一低首便已看清了沈长安掌心的数道粉色痕迹,“你的手是怎么了?那舟上之人……”
看到赵昱眸中的关切之意,感受到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