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没有可以再让他依靠的人了。
又是一年江南雪。
是不是杀过人之后,心都会慢慢变得冷硬起来?
或者,在他选择修习魔功以后,他的心就已经变硬了?
薛凌风发现,他爹教他的武功是正统的武学,这样的武功要修炼到臻境,至少要二三十年的时间,而他一刻都不能等的要达到目的,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蟠龙山庄,赚最多的钱,等着他的娘子回来和他过好日子。
修习魔功,虽然心性大变,身体伤得不轻,但是却也速成。
他薛凌风终于把蟠龙山庄洗得血流成河。
当时的三大护法都没有逃过他的剑下。虽然二护法一再表示,自己对他,对他爹都始终忠心不二,并且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但是在薛凌风没装什么记忆的脑子里,他也判断不出真假对错。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杀了他,他需要的是,培养一批真正属于自己的精锐。
薛振阳死与酷刑之下,薛凌风面目表情看着他这个没什么记忆,但又有血海深仇的二叔在刑架下哀嚎到死。
在那场血战中,丁乙最终为了保护主人而死去。
再以后的岁月,便是无尽无尽的空虚和等待,等待着那个对他说“我很快就回来”的人。
他开始喜欢上寻宝,到处去抢,去偷,去买宝贝,他喜欢拥有人们口中的奇珍异宝,想用它们来填补内心的苍白。
因为,他自己的宝贝掉了……
所以,他要去抢别人的宝贝,让别人也尝尝他的痛苦,看着他们恨不得跪地求饶,让他还回来。
岔路口的那张石凳,还停留在他的记忆里。他时不时还是去那里坐着,默默一等就是一天。
他始终相信欧阳长宏的那句话,他的娘子会回来的,而到时他必然能认得出他。
————————完——————————
第34章
薛凌风一会呆呆坐着,一会又看着窗外,十年了,失忆之前那些零零星星的回忆穿越了尘封的时光,虽然从来不曾清晰过,但也丝毫没有淡去;过了会,他又慢慢拿起药瓶,茫然的往双飞的伤口上倒些药,他一个人对着他毫无反应的影卫折腾到半夜,最后终于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双飞也做梦了,一个无数次重复着,只有一个场景的梦境。
那是在千影门里训练的时候,他被罚得最惨的一次。他已经记不得是为了什么事情受罚,只知道那是一次杀一儆百的教训。
他一个人跪在修罗场的刑台中间,四周都已被冰冷的白雪淹没。空旷的修罗场,没有一个人的死寂,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呼啸的寒风吹得刑架上垂落的铁索链条互相撞击,发出“匡匡”的闷响。
他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却向雪地倒下去。
倒下去,就意味着死亡,这是千影门永恒不变的规律。
刚才有几百同僚围观了他的受刑,现在他们却像鬼魅一样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可即使他们仍在,也不可能会去扶他。
在千影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只有血腥和残酷,每个人都靠淘汰掉别人而求得存活的机会,少一个人,就少掉一个对手。
但到死时,却才能体会到,这个世界里最可怕的其实是孤独。
一个人承受,一个人挣扎,明明已经到了该独自离开人世的时候,却还是想活下去的孤独。
在生命的尽头这样一个万物枯寂的时刻,哪怕有一个人能陪着他也是好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时刻,内心的渴望再强烈,他也已经被训练得可以不露痕迹。
影卫是不需要有情感和想法的,他只是安静的侧躺在地上,让白雪悄无声息的淹盖自己,连泪滑过脸庞也不自知。
但,一阵急急赶来的脚步打乱了这个静谧的死亡。
那个慌乱的脚步停在他身边,然后开始用力拉他起来。他费力的抬起头,想看清是谁的脸。
这个梦,每到这一刻就乱了。
那个拉他的人,有时是归墟,满脸的焦急和害怕,慌张的托起他的后背,给他输进自己并不淳厚的内息,完全不顾功力尚浅的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淘汰;有时候,又是薛凌风,还是十几岁时的样子,拼命拉他的手,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无助而惶恐,让自己无法放心的离开。
但无论是谁,在这一刻来到他身边的人,都是他此生此世无法舍弃不顾的人,是到死都没有放弃自己,和到死都牵挂着的人。
只是,到如今,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都不在自己身边了,一个已经远远的离去,而另一个,却咫尺天涯。
双飞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黄昏,床边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块纱帘,挡住了射到床上的阳光。
那个浑圆的落日,透过纱帘看过去,并不刺眼。
上一个日落的时候,他被薛凌风拖到院子里喂饭,然后,挨打。
双飞坐起来,一股药味从被子里溢了出来。他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被包扎起来了,膝盖上涂过一些药,已经吸收进皮肤里,但还留着药香味。
他试着站到地上,好像身体不是那么痛了。
院子里,照例传来嘻嘻哈哈的打闹声,追跑声——人和人的命,真的很不同。
双飞朝着后门的方向走了几步,身体还是有些发软,梦里那场无声的大雪碰到现实的光线就烟一般散去了。
无论如何,他最终还是成了一个影卫。
他已经被打过烙印,烙上了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