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时候,我猛然觉得心脏一阵收缩,他走得更近了,脚步声嗒嗒响着,话音还不落----
“这不能我一五大三粗的人来了,就吓到人家了!妹妹得出来给哥哥见见啊!要不这……”
“唰----”的一声。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我完了。虽然我特别不明白我家老板为何不想让我被外面这个神经病看到,但是必然的,用脚趾甲想也知道违抗老板会怎样!更何况,用脚趾甲想就能知道,被这个神经病发现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然而,外面一片寂静之中----我估计是在那个男人的发愣中,我感到我的老板又点了一根烟,从鼻子里淡然而冷漠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还有别的事儿么?”
那个男人估计面色尴尬,但声音依旧难听:“哟,没见着嫂子,今天果然是搅了黄公子的雅兴。失敬,失敬。改日奉陪,改日。”
“不送。”他淡定地答道,伴随着关门的声音。
从始至终,我都没能听见他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走过来,沉默地拉开那隐藏在隔间房间后的、伪装成墙壁的那扇柜子门,然后对着缩成一团的我,跪了下来----
他跪坐在我面前,头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在黑暗中回旋:“出来吧。”
我清了清嗓子:“这个,今天……”
他骤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什么也别说了。”
那双手大大的,暖暖的,于是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带出来了,”他在黑暗里看着我,眼睛里流动着光芒,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会这……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出来……不要来这里,最好你能一无所知……”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一无所知就是幸福吗?”
他答道:“对于这个国家的很多人来说,是。”
我骤然感到一阵沉重的伤心,异常沉重地,像一块石头一样打击了我。这句对话出自哪里呢?出自我的书,它出现过很多次,《天谴》里是阿宏对玛丽安娜说的,《重生之武藤兰》里是死去的、真正的兰兰的灵魂对陈聿哲说的……它是我最有名的对话之一。
可是它不是我原创的。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它来自哪里,它贯穿了我的少年时代,一回想就仿佛能看到夜晚的大学操场,月光透过树荫,照出深重的阴影----它是我的兄弟说的。
我永远战斗着的、现在已不知道流落在何方的兄弟。这个时代还是这样,可你改变了吗?
我忍住那种浓重的、郭敬明一样突然袭来的伤感,强忍着这种寂静的惆怅,继续说:“可是我却无法满足。”
“你想要什么呢?”他的声音又困惑了起来。我看见他抬起头,嘴角有些隐忍却难过地抽动----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轻轻地说:“出来吧。”
我顺从地从壁柜里钻了出来。这种多啦a梦睡觉的地方,果然真不适合钻一个人啊。
“我能回去么?”我说。
“好。我送你。”
一路上,车又沉默地在路上开了过去,一架架的路灯就好像漫长的旅途和一帧帧的电影,沿途大街小巷永远灯火辉煌,而每个行人的惆怅或幸福,无人关心。我不知道说什么,也突然觉得倦倦的,无话可谈……也许是真的累了的缘故,凌晨三四点总是最容易困的。
他照例把车开到了那个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在我下车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他终于艰难地开口:“我不可能完全控制住一个人的自由活动……但我仍然希望你不要去那里,因为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