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牢头您这几天来的照顾了,我想我距离出去的时候不远了,到时候一定带东西回来孝敬您!”
“……”
牢头两只铜铃大的眼睛一瞪,险些被这家伙给气个半死。
娘的,这孙子怎么敢确定自己能出去?
牢头冷笑了一声:“别说孝敬我了,指不定没过俩时辰你就要回来吃老子的这一口牢饭了。”
“嘿嘿……”裴承让摸摸鼻子,干笑两声,“那到时候还是得仰仗您照顾啊。”
“哼。”
牢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点了点头,算是允了,接着就朝来时的路一转身,一摆手道:“走吧。”
裴承让从牢房里走出来,长长的身子外面套着宽松的囚服,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临到要走的时候,回头一看自己待过的那一间牢房。
外面有一扇铁窗,只有小小的一方,地上也投下了一片窄窄的光,破旧的碗倒在油腻肮脏的地面上,半溲的冷饭撒了一地。
黑的,白的,黄的。
光的,暗的。
死寂死寂的牢房里,那些呻喊的声音,忽然就远了。
裴承让脑海之中一片的平静。
他自有记忆起,便在盐城长大,没爹没娘,更没人管教。曾在墙角偷听夫子们讲课,后来被那些上学的书生们抓住羞辱了一顿,便再也没去听过。
脾气越来越差,手段越来越混,后来他就成了盐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裴爷”。
但说句实在话,除了下过窑子,进过赌坊,劫过财,打过架,裴承让真没离开过盐城这富庶的小地方多远。
这一次,是他此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离开盐城,离开那个充满了记忆的地方。
而展现在他面前的京城,正慢慢流露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京城,更繁华,更热闹。
这里有地位更高的人,有手段更狠的混混,有天下最好喝的酒,有世上最美的女人……
也有,这阴暗惨淡的牢狱。
能狠人之所不能狠,苦人之所不能苦,放可为人所不能为。
唇角拉开,是一个大大的笑容,混不吝的邪肆。
大大的京城,一个小小的混混。
裴承让悠闲地转过身去,将两只手交在脑后枕着,跟在牢头的后面,终于渐渐走出了牢门。
刘一刀并霍小南已经在后堂之内等了许久。
这里是衙门后头的特殊刑场,专门为不一般的犯人设置,此刻自然不是要审人,而是等人。
“二姑娘这行善,未免也太过了一些吧?”刘一刀斟酌着开口。
今日早晨,霍小南就出现在了衙门外面,等待刘一刀。
刘一刀大吃了一惊。
原来霍小南竟然是带着谢馥的命令而来,要赎走裴承让。
盗窃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没杀人放火,只是钱财上的事情,若有个小小的手腕,要解决是很简单的。
可堂堂的谢二姑娘,为什么要帮助一个素未谋面的小混混?
刘一刀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虽然知道霍小南不会回答,可也还是问了。
霍小南笑了一笑:“我家姑娘回去之后曾问询过高大人,知道盐城水灾之祸。朝廷虽已经解决了灾民们基本的生计,可毕竟难以尽全其美。这裴承让虽是混蛋了一些,可也算是生计所迫。”
刘一刀听着皱了眉。
霍小南续道:“姑娘说了,若行一善,须先行一恶,此善不若不为。人之初,性本善。有人作奸犯科实属无奈,若这裴承让有悔改之心,二姑娘搭救他一把也无妨,这才算是全了佛祖的善念。”
听着,也算是有一点道理。
但是那谢二姑娘看着果然像是这么善心的人?
再说裴承让,一时之间误入歧途,有悔过的善念?
刘一刀思索片刻,便知道绝无可能。
只是霍小南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这一会儿,牢头已经带着裴承让过来。
“刘捕头,人已经带到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刘一刀沉稳地点了头,摆了手,示意牢头可以先走。
牢头奇怪地看了一眼霍小南,接着又酸溜溜地看了一眼裴承让:好家伙,这小混混还真能出去了不成?
“小的告退。”
说完,牢头才退了出去。
原地就剩下裴承让一个人站着,一双黑亮的眸子藏在乱糟糟的头发后面,也打量着堂前站着的两人,显然在思索,到底他们找自己来干什么。
霍小南倒是没卖关子,走上前来两步,看着裴承让道:“今日是我,我家小姐,托了刘捕头,想来问问你。你偷盗他人的东西,可知错?”
知错?
裴承让神色一怔,险些没憋住笑出声来。
偷东西又怎么了?
没听说过“杀人放火金腰带”吗?不会作恶的,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只是霍小南此问或有深意,与其说是霍小南的问题,还不如说是谢馥的问题。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问题。
裴承让想明白之后,脸也不红地低下头,一副惭愧模样:“小人自然知错。只是生计所迫……在这京城,初来乍到,又无路引,即便有一身力气,也无法谋生……”
霍小南一抬眉:“你的意思是,若你能自力更生,必不会再行偷盗之事?”
“那是自然。有手有脚,谁能做那事儿啊。”
裴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