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算侥幸没从桃花村滚蛋,以后也别想安生了。
石家离老杨家不远,和这的大部分房子一样,是座带了个泥夯墙院的平房。现在天光还能看见路,林娇到了石家的门口,看见他家门半掩着,院子里没人,养的黑狗正懒洋洋地趴在院角的一棵椿树根脚上。林娇叫了一声婶子,推门而入,黑狗看见她,一下来了精神,猛地蹿了过来,冲着她汪汪地叫,呲牙咧嘴。
石寡妇正在猪栏里喂猪,听见前面响动出来,看见是林娇,愣了下,解开身上的围兜扑打了下,朝叫个不停的黑狗喝了一声:“没眼色的东西!见天的熟人,看见了还瞎叫,叫唤什么!”
黑狗被骂,声音这才消了下去,却仍警戒地蹲在那里盯着林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呼之声。
林娇绕过黑狗,跟着石寡妇进了屋子。石寡妇摸黑划着火石,点着桌上的一盏油灯,借着微弱的火光,拿起地上一个编了一半的竹篓,坐在凳上一边继续编,一边招呼林娇坐,笑着说:“饭吃啦?没吃在婶子家吃。”
林娇挨到了她边上,把夹来的布包打开,递到了石寡妇面前说:“婶子,中午我担水,正好碰到青山,我腿脚昨天摔了,就喊青山帮我挑了几担水。青山挑完,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说要回家看你,走得匆忙,把这包东西忘我家了。我打开见是块细布,就知道一定是青山孝顺,特意捎带来给婶子的,这不,家里的事安顿好,我就赶紧送了过来。”
石寡妇有些惊讶,接过林娇手上的布,凑到油灯前看了下,刚想伸手去捏,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还脏,忙缩了回来,喜笑颜开地说:“这孩子,跟他说多少遍了,叫一心读书,不要替人抄字挣钱,他就是不听,说我辛苦……”忽然顿住了,伸手把灯捻得亮了些,再仔细看了下步,抬头狐疑地看着林娇。
这细布染成了粉蓝,明显是给年轻女人穿的。石寡妇刚才没留意,现在一想,自然就起疑了,而且儿子要是买给自己的,为啥后来一字也没提?
林娇面不改色,笑眯眯道:“婶子,老早有一回,青山就问我,嫂子,我想给娘买块细布做件好的衣裳,就是不知道啥颜色好。问我娘,她肯定会拦我不让我买。我就跟青山说,弟啊,婶子年轻时就好看,现在多年操劳,可出来和村里的那帮子差不多辈的女人一比,还是拔尖的,蓝色儿衬肤。青山必定是记住这话,你瞧这布就是蓝的,色儿是有点嫩,但他必定是觉着这色儿好,这才给你挑了,是想着让婶子你穿了精神呢。”
石寡妇半信半疑。
她印象里的春娇,是个问一声答一句的,像这样麻利的一串话从嘴里出来,还真是少见。看了春娇一眼,见她一脸真诚,瞧着绝不像造谎,先便信了几分。心想只要她别瞎想着她家儿子,那就一切都好办,就算自家儿子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从来剃头担子一头热的男女事都不会长久。只是心中那芥蒂始终还在,又想既然今天她自己送上门了,那就直接跟她挑明,看她什么话说。于是把那块布在桌上一放,看着林娇正色道:“阿娇,你婶子婶子地叫我,我看你长大的,咱两家又是这样的关系,那婶子今天就有话说话。我家青山,你到底是啥想头?”
☆、第 9 章
林娇等的就是她的起头,终于等到了,立刻装作不解道:“啥想头?青山是我弟,人热心,看能武可怜,时常过来帮把手的,他又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以后登科做官还和书院家的小姐成亲,不知道多出息,我这个嫂子到时候还要厚着脸皮求他扶持一把呢。”
石寡妇微微松了口气,只是想起从前冷眼瞧见的他两人对眼时的情景,总还不放心,正要再盘问,忽然看见林娇一双眼通红,泪光盈盈,有些吃惊,赶忙问:“阿娇,你怎么了?”
林娇顺势跪到了石寡妇面前,只是掉泪不说话,急得石寡妇直顿脚,见前戏差不多了,林娇终于甩出了最后一招,也是彻底打消石寡妇疑虑的杀手锏。她抹了下眼泪,低若蚊蝇地哼着说:“婶子,你前头不是跟我说过,我要是想另寻人,就跟你说吗?”
石寡妇万分惊讶,盯了林娇片刻,迟疑道:“你……这是有人了?”
林娇忙摇头,又点头,见石寡妇急得不行,这才含羞小声说:“旁人我也不敢说,只是婶子你比我亲娘还亲,我也就不怕,跟你直说了。是有这么个人了,要不是顾着能武,我指不定就真他走了……”
石寡妇吓得妈呀一声,连连摇头:“阿娇,你糊涂啦,千万要不得。前头黄二皮的媳妇,跟个货郎跑了,被朱砂记入祠堂,到如今还时不时有人过去呸一口。咱改嫁没关系,旁人最多背后说道两句,私逃,那是下辈子也抬不起头做人的啊……”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