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劲儿喂你!”
“谁说要了?你,你简直就是赖皮狗!”小丫头羞得抬手就捶过来,他笑,抬起双臂将她拢入怀里,美滋滋的,“别闹别闹,小心cei了盘子!”
……
厨房门关上,通透的大厅只剩门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光亮。里面的说笑声也被掩住,却不间断,像熬着粥的小锅,窃窃的,暖暖的,熬不也熬不完……
林畅起身回了房间,轻轻靠在床头,窗外的风这才大起来。
“睡不着啊?”
身后传来丈夫醒来的声音,林畅轻声说,“嘉树回来了。”
南也瞻揉揉鼻梁睁开眼睛,“是么?”
他不是在i现场么?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这是南也瞻听说儿子回家的第一反应,可是即便睡梦未醒也没问出口。妻这一辈子最重责任、最敏感时间,面对儿子这么明显的头脑发昏,感觉怎么能好得了?心里不由轻声骂:臭小子!
“他没在外头主持项目,可能赶巧了,正好。”南也瞻说。这一句与其说是为儿子打掩护,倒不如说是为那个小心翼翼了整个晚上的小丫头。
林畅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这下南也瞻是真的清醒了,妻是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服老服输的,任何情况。
抬眼看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墙上,那里除了一幅不知所云的抽象画,其余的镜框里都是南大总工做过的各个大项目,曾经的宏伟蓝图和最后更加宏伟的王国,都标有日期年份,印证着那年轻却极富挑战而成功的人生。
“怎么了?”南也瞻问。
“身为总工,一个电话就从现场跑回来,怎么可能做好了交接?可我怎么……却在心疼他胃疼。”
“胃疼?”南也瞻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儿,常年下现场,怎么会没点胃病。”
丈夫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林畅蹙了下眉,“你的胃病是当年条件艰苦做下的,现在现场条件不是很好么,怎么还是这样?”
“唉,条件好能怎么样?这一行一忙起来,就是预备了满汉全席他也没功夫吃。更何况……”
说着丈夫顿了下来,林畅问,“更何况什么?”
“现场再丰盛的伙食有时候也不如家里一碗小米粥吃得舒服。时间越长,越如此。”
这句话说出来,南也瞻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对于妻来说,这是很难理解的,却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轻轻点点头,“或者,一碗面。变着花样儿的一碗面。”
“嗯?”
林畅唇角一弯,笑了,“你知道么,你儿子说现场食堂实在咽不下去,一路上就想吃家里的手擀面。”
“手擀面?这小子!深更半夜的,还想出花儿来了。”
“有人给他做,他当然可以想了。”
“嗯?苗伊?”
“嗯,她一直没睡,在厨房忙活,准备了各种小菜,还和了两种面,一种拉面,一种擀面,这样,他回来可以选吃哪种。”
“是么?”南也瞻惊讶,“这小丫头,真不嫌麻烦。”
“你说,”没接丈夫的话茬,林畅只问,“儿子选的什么?”
“擀面吧,不得给人省点事儿。”
“各要一碗。拉面呢,不要汤;擀面呢,要汤多点儿。”
林畅的声音幽幽的,终是把南也瞻逗笑了,“臭小子!这么矫情,这不是折腾人家孩子么!”
“是啊,从小到大,挂面能吃一礼拜,什么时候这么挑嘴过?现在半夜回来,还要把一碗面吃出两种花样来。”
窗外的风加重了夜的静,妻的语调像她平日说话,冷静、柔和,淡淡的回忆,一点带了笑意的调侃,只有几十年的枕边人才能听得出那其中不同寻常、特别的柔软,南也瞻忽然就有些动容,“其实啊,咱这儿子从小就是个恋家的。你还记得么,以前咱们不在,他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只小柴禾狗,都快死了,每天抱着养,把自己的牛奶分给小狗吃,结果给吃得拉肚子。听说得喝脱脂的,他就倒几趟车再走路到郊外牛奶厂去跟人家买,谁理他?后来没办法,自己熬大米粥,拿粥汤喂,硬是给喂活了。”
“是么?”混小子的画面感这么强,林畅唇边的笑纹不由得更深了,“我怎么只记得他每天带着那只狗在外头惹祸。”
“是啊,大院儿里我给人家道了多少歉,他俩倒相依为命了。揍他,小狗蹦着高儿地护着;不给狗吃饭,他拿了馒头悄悄去分。我们不在,他守着家,缺的,都自己补了。”
丈夫的声音沉在回忆中,很温暖,林畅轻轻点头……
“现在,也是一样。”南也瞻接着道,“连夜赶回家,他有他过的日子。看着不管不顾的,其实,都有。”
都有……
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林畅低头看枕边人,偌大的床依然侧身偎在她身边,一样高大的身材,一样倔强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父子两个几乎是刻了个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