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在傅挽撅起的嘴唇上清了一口。
傅挽方才起身时匆匆涂上的薄薄一层口脂被他蹭走了一层,他却恍然未觉,用着那斑驳的嘴唇,挂着笑意,丝毫未曾将前面的人放在心上,“无事,他不敢。”
按杨崇那胆量,当年离家出走与人私奔,想来便已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
正要转身说什么的杨崇被他这五个字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一眼想要瞪过来,却好似受了什么惊吓,瞠目结舌,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这幅模样,傅挽也松了一口气,索性也无视了他的存在,与谢宁池说起话,“你早就查过他了?什么时候?”
话里有那么一丢丢,对隔壁家优秀孩子的不满。
“也就在昨日,你还睡着,蔡铜知带了一群人要来看肖平,却又畏惧于肖平的‘时疫’,临做决定之前,多看了他一眼,我心中有些猜测,便让人去查了。”
“恩,”傅挽听着点头,“我也是方才感觉出来,那些旁的夫子说话时,都是哆哆嗦嗦,畏首畏尾,好似唯恐说错了话,露出什么篓子的模样,只有他,一字不顿地说着,好似丝毫不怕旁人反驳,或是自个下错了决定。”
傅挽混迹商场,有时也会遇上有些并不能做主却非要咋呼的人,有时也会遇上明明能做主,却要与伙计们同站一列,好显得自个多么“泯然众人”的人。
只可惜,前者往往底气不足,后者又往往自信太过。
谢宁池也并不意外她能看出来,顺着便往下说,“那他来我们家兴师问罪,大抵也不是为了替肖平出头,看着,却好像是上赶着再为肖平的死来找个替罪羊,顺便,探一探我们的底,看看我们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傅挽点头。
她那日来有才书院找晏迩时,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又一路坐在马车里鲜少露过面,也未曾在迎接她的夫子中看见过今日的那人,向来应该是他刻意避开了。
便好似肖平,这些人怎么都觉着自个藏在越普通的人里,旁人就越不会怀疑?
“既然他今日只是‘顺便’来试探,那便说明,他既不认识我,也不认得你。”傅挽略略沉吟,“那他能与肖平,与余持重合作,目的肯定就不是完全一致的。”
“若是都要争天下,余持重定然不放心将自个的嫡长子与他放在一处相处。但若是没有强大的利益驱使,想来那人也不会跟着余持重做这档子危险的生意。他既然之前未曾与余持重反目,却在我来有才书院时给肖平下绊子……”
傅挽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正好给了杨崇开口的时间,“这书院中的好多夫子都被撺唆着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我这几日也加入其中,就发现……”
“他做了这事却未曾到我面前表功,定然不是冲着六爷我的银子来的!”
傅挽伸手在另一只手上重重一拍,激动得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既然不是冲着六爷的银子来,那便是冲着衣兄你来!”
“不敢表功,定然是不敢得罪你又不敢讨好你,那定然就是被你整怕了的人。有和余持重的大计没有冲突而要协助,那……”
傅挽飞快地思考,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宁池,“那人肯定是漠北的人,衣兄不是前几年在漠北打过战,杀得他们那个漠北王仓皇逃窜。按年龄来算,他很可能就是当时被你追杀的漠北王后裔中的一人,这会儿与余持重合作,定然也是为了让余持重□□后将漠北归还与他,重回祖宗基业之地。”
谢宁池看着说得神采飞扬的傅挽,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昨夜美人在怀,他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便又拿了这事反复思索,突然想到开院门时瞥见的那张脸和当年战死漠北的漠北王有几分相像,才有了这个推测。
但傅挽,不用任何根据,只凭着一照面的几句话,便推测出了这大胆的假设。
“衣兄,”得不到该有的反馈,傅挽没忍住扯了下两人相握着的手,“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三分道理。”
谢宁池“恩”了一声,垂下眼去怕他此刻眼神中如饿狼盯准猎物般的势在必得将傅挽吓退,将目光落在了方才被傅挽打红了的手背上。
“我在想,”他压抑住眼里的八分情绪,抬起眼来,却是情难自禁地将傅挽拉到怀中,用双手为锁链,将她紧紧困住,“你是女子,真是我生平最大幸事。”
傅挽被他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在他怀里伸手戳了几下他的肩膀,升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衣兄这话,倒像是如果我是男子,你也愿意为我断袖似的。”
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在她性别未明之时,谢宁池对她的处处避讳。
他与她作为朋友亲近,却是不肯再越雷池半步。
谢宁池这人,说板正严肃,也真真算得上是其中翘楚了。
他虽不故意自持身份,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让人难以靠近,可经年养下来的皇族贵气与傲骨,让他很难在此事上折腰,做出有辱门楣,伤了体面的事。
“是,”谢宁池偏头,在她乌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