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私心里,他更希望小姑娘真的只是这云峡镇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成为了陆家大少爷的他比旁人更能明白,肩上担子重大的那些身不由己和午夜梦回里的那些担惊受怕。
思及此,陆铭微张的唇瓣又合上,他垂下眼眸,若是小姑娘还是记忆里那副唯唯诺诺,骨瘦如柴的小丑包,他定是要费尽心思带人走的。可眼前的小姑娘,与记忆里的那副模样,明显有了天壤之别,身边也没有那些磋磨她的人……
胡乱想了半晌,陆铭才看向了小姑娘,试图再同她讲道理,“嫁人不是一时冲动,也更不是一时的欢喜,嫁给了那个人,那就是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生死之约,不用你教,我也明白。”小姑娘又将包袱背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记住你之前说的话,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事先说好,我不会付银子的。”
陆铭没想到小姑娘当真答应同他回府,忙跟了上去,“自然。”
将小姑娘带了家,陆铭立马安排人帮小姑娘收拾了一间厢房,将人安顿好了之后,犹豫了一番,还是派人去同顾辞说了一声。
这结果在顾辞的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原是请了假,下午也不去许老汉那边杀猪的,但小姑娘不在家,她突然有些不知道做什么,晚些时候,又稀里糊涂地去了许老汉家里。
许老汉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问了几句小姑娘的事,知晓人找到了,也就没有多开口了,怕她心不在焉,拿刀容易伤了自己,便只让她在一旁帮着捡捡东西。
就这样,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顾辞还像以往一样忙碌着,小姑娘就在陆铭府上住了下来,为了不让顾春晓他们这些熟人误会,他也事先和顾辞通了气,说是认了小姑娘当义妹。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小姑娘的生辰越来越近,小姑娘终是沉不住气了,半夜不知做了个什么梦,醒来就在那里哭得停不下来,把在外面伺候的小丫头吓懵了。
等丫鬟小厮添油加醋地通报过去时,活像小姑娘已经病入膏肓了似的,陆铭也是吓了一跳,躲在屋里衣服都穿不利索了,出门想起什么似的,派人去请郎中的时候,又赶紧派人去通知顾辞过来。
小姑娘这些天一直隐忍着,这情绪一失控,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就跟开闸的水似的,汹涌而来,哪还管得什么体不体面。
陆铭过来的时候,小姑娘都哭岔气了,吓得一旁伺候的小丫头胆颤心惊的,一边扯着袖子给她抹眼泪,一边跟着哭,“娇娇姑娘快别哭了,再哭下去,您不只眼睛要肿了,怕是这嗓子都要哑了。”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这半夜睡得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哭得停不下来……”虽然对外说了是义妹,但到底男未婚,女未嫁,为了避嫌,这小姑娘的闺房,陆铭还是不能进去的,只能问屋里头伺候的小丫头。
小姑娘平日不挑不捡,十分好伺候,小丫头原本还以为捡了一份好差事。谁知这个主不闹腾则已,一闹腾就往死里闹腾的,小丫头胆儿小,几次看小姑娘哭得背过气,也吓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歇了半口气才抽抽噎噎道:“奴婢也、也不知道,娇、娇娇姑娘睡时还、还好好的……”
这大半夜的,郎中迟迟不来,屋里的小姑娘的声音都哑了,陆铭在外来走来走去,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心烦气躁地把伺候的两个丫头都骂了一通。
最后实在等不下去了,让丫鬟帮小姑娘穿好了衣服,这才进了屋,看小姑娘哭得惨兮兮的一张小脸,他是又紧张又心疼,又束手无策,“我的姑奶奶,求你别哭了……”
小姑娘谁的话都不听,扶她坐了起来,就坐在床上兀自哭。
陆铭头痛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见小姑娘嘴唇干巴巴的,又将怒火发到了无辜的两个小丫头身上,“都是死人啊,没瞧见人的嘴唇都干的起皮了吗?还不快去倒些水过来……”
水倒过来之后,陆铭接了过来,亲自送到了小姑娘的唇边,“喝口水润润喉再哭……”
再一旁候着的两个小姑娘一听这话,都心惊胆颤的,生怕这小祖宗又哭背气过去。
小姑娘哭了这么久,嗓子是有些冒烟了,自己扯着袖子抹了下眼泪,喝了一口水,咕噜咽了,又哭两句,继续喝一口水,然后又是哭……
陆铭看她的贴着脸颊的碎发都有些湿了,又让丫头去打盆水过来,然后又倒了碗水,继续喂她,“你好生同哥哥说说,可是哪里不舒服?”
本就是噩梦惊醒,又哭了这么久,小姑娘这会也是浑浑噩噩的,这会看着陆铭,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回家,姐姐不要我了,我要回家去了……”
合着闹了半天,小姑娘就是为着这事?
陆铭拧着眉,但又只能耐下性子安抚她:“乖,就是做梦了,我已经让人去叫你姐姐了,她等会就过来了,你先别哭了,先好好洗把脸,可是饿了?”
这不提起还不觉得,一提起,小姑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我要吃姐姐做的鸡蛋饼子。”
“鸡蛋饼太油腻了,这半夜吃不好,脸上容易长火疙瘩,到时不好看了。”顾辞继续耐着性子,温柔劝着她,一边又吩咐小丫头赶紧去准备熬些白米粥端上来。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抽噎了两句,也没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