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词晚跟秦一顾自腊八那日来过顾宅后便离开了洛阳,据子风听墙角得来的消息是,曲词晚拒嫁秦一顾,还打了秦一顾一巴掌,之后哭着出了洛阳,而秦一顾并未去追,只是喝了一夜的酒,然后,回了潮笙阁。
如此,直到弘治四年的正月初四,曲词晚才再次回到了碧园。
言溪宁问她当日之事,她只是淡笑一声,并未开口,言溪宁之后便也不提。
反倒是曲词晚跟她说了一件事,关于张锦络的。
张锦络一年前竟然在锦绣楼里小产了!
那日锦绣楼新出了一款衣裙,一年限量一件。
那日,阁楼里的人本就多,张锦络竟还微服到访,哪知就为那一件衣裙,两个女子同时看中了,不仅互不相让,言语间还多有讥讽,最后竟打了起来,也该是张锦络倒霉,遭了无妄之灾,被拉扯中的两人推下了阁楼,下身当即就见了血。
张锦络不知她已怀孕就得知小产了,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便昏了过去。
那时曲词晚才从洛阳回去,还没喘口气,就因这事被抓进了刑部的大牢。
谋害皇嗣,这个罪名可不轻。
原本,这事曲词晚注定得费好一番周折才能得以保全,可她最后只对看守她的牢头说了一句话,不到两日,朱佑樘召见了她,随后,无罪释放,被封的锦绣楼照常营业。
“你猜,我说了什么话便安然的出了刑部大牢?”
天外下着小雪,言溪宁的书房里烧着几盆红红的碳,她慵懒的靠在桌案后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朱笔,曲词晚则双目如炬的看着她。
手里的朱笔被她旋了一转,她抬头,笑了笑:“总不会说是我师姐,世上除了我娘之外最亲的人吧?”
“言溪宁,你可真行,这都能猜中?”曲词晚挑起了眉,有些诧异。
言溪宁垂眸,其实有什么好诧异的呢,曲词晚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她能一句话便能让朱佑樘见了她,曲词晚的那句话只会与她有关。
不是她高估她在朱佑樘心里的位置,而是她知道,朱佑樘会善待她在乎的每一个人,特别是他以为她已经死了之后。
“你是怎么让他相信你是我师姐的?”
曲词晚一笑,看着她就道:“我说你有起床气,小心眼爱记仇,还护短。”
“……”
“我还说你万贵妃是你毒死的,朱见深也是你毒死的,万安是你跟顾西辞杀死的。”
“……”
“又说怀恩是为救你而死的,你的死是他的祖母害的,还有,你曾经是暮色山庄的庄主,暮色山庄是他给你的。”
“对了,我还说,他曾要娶你做太子妃,被你给拒绝了。再有,我说你说过他小时候跟怀恩习武时,背心法老是背不全总被怀恩罚金鸡独立,还有他的功课做不好时总被你娘罚蹲马步……”
“曲词晚,”言溪宁有些牙疼,无语极了,“你不用说这么多的,只要随便说一两件,他便不会疑你。”
“不说多了,他觉得我分量不够,杀了我可如何是好?”
“那你怎么还敢说那些不为人知的秘事,就不怕知道的多了反而会死得快些?”
“事实证明我的分量够他不杀我了,不但没有杀我,还被人恭敬的从宫里送回了锦绣楼。”
“你的什么分量?”
“言溪宁的师姐。世上唯一一个无话不谈的师姐!这个分量就足够了。”
“……”
“说起来,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我的呢,否则,我的小命可就没了。”说着,曲词晚收了之前的打趣,:“若非我与你的关系,他也许真的会杀了我,我看他那丧子之痛不比张锦络轻一星半点。”
言溪宁不知是不是没有听见,只专注的看着窗外的飘雪,没有说话。
曲词晚却是知道她听见了。
是啊,怎么会没听见呢,知道朱佑樘在丧子之痛的时候还能因为她而
放了曲词晚,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心疼。
一想到他的一生,言溪宁更是心里一阵难受。
幼时艰辛,虚岁十八承大统,虚岁三十六岁驾崩,一生有二子一女,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个长子朱厚照。
这些坎坷,他都要一一经历,如今对张锦络小产的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他便是如此的心痛,那以后他承受的只会更残忍。
她知道一切,却无力阻止。
言溪宁接连几日都寡言少语,顾西辞怎会感觉不到?
可他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元宵节这日放下了一切事务,带着两个女儿便出了门,直到傍晚才回来。
彼时,言溪宁已在饭桌上候着他们了。
一家人围着餐桌而坐,紫凌带着丫头们陆续上了菜,对言溪宁道:“夫人,刚才门房来报,说是十七姑娘托人给您带了一份礼物,如今礼物已经放回了您的房间。”
言溪宁点头,给康康小小每人夹了个鸡腿放在她们的碗里,这才看着顾西辞道:“你们父女三人今日去哪里了?”
顾西辞淡笑不语。
“娘亲,娘亲,爹爹说给你……唔……”
嘴巴被小小给捂住,康康无限委屈的瞪着小小,小小连忙说道:“爹爹说要给娘惊喜的,不能说。”
言溪宁挑眉,“惊喜?”
顾西辞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两个猪队友,拿下小小捂住康康嘴巴的手,他这才对言溪宁笑道:“是有一个惊喜给你,不过眼下还是先吃饭吧。”
言溪宁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