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锦歆院内还亮着灯,一个穿着石青色蝶纹褙子的盘头妇人弓着身子从后门窜进了后罩房。
她迈着小碎步,前脚刚出了后罩房,就被一身穿青色团花褙子的妙人拦了下来,她弓着身子,从这看过去,只见来人裙裾边还绣着大簇大簇的梅花,她当下就笑了:“绿衣,是我。”
绿衣拧了拧眉头,左右看了看,:“厉嬷嬷?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该在二姑娘那伺候着吗?”
绿衣是一等丫鬟,比起厉嬷嬷这个二等嬷嬷,她还端得起。
“有喜儿看着呢,大夫人呢,我有要紧事与大夫人说。”说罢,厉嬷嬷急着往正院走。
“你疯了!今儿你不能见大夫人,就是天大的事儿也得搁着明儿再说,大老爷夜里歇在夫人房里了,你要是敢坏了夫人的事,还不扒了你的皮!”绿衣虽压低了声音,却仍是严声厉色。
厉嬷嬷心里捣鼓了一会,索性就与绿衣说了:“现在二姑娘已经问起二老爷送来东西的事情了,你寻个机会与夫人说一声,我怕拖久了,二姑娘会看出端倪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赶紧回去罢,眼下这节骨眼你又不是不知道。”绿衣不耐的说着,赶紧将厉嬷嬷打发下去了。
厉嬷嬷从锦歆院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嘴里嘟嘟囔囔着:“当初若不是老娘提你上来,你能有今日,忘恩负义的贱骨头!”
夜深人静,沈府上下都歇了下来。
沈容的屋中也只亮着一盏羊角宫灯,因这几日还冷着天,沈容就歇在了有火炕的西次间。
冬梅则是在炕下五步之外的空地打了床铺。
她小心的站起身子,见沈容似是睡着了,正准备吹了宫灯,不料,耳边传来了一道软糯的声音。
“今儿是什么日子。”
冬梅面色微滞,探身见沈容还闭着眼,她有些奇怪,三姑娘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说:“回三姑娘的话,是三月十一。”
三月十一,三月十一,沈容记得堂会的日子是定在了三月二十,就在前院中堂办的。
现今是大夫人在主持沈家中馈,以及打理田庄上的一些事情。
堂会的下贴,老夫人只点了几家,其余的便都由大夫人来定了。
娘亲对永安城不熟,老夫人自然没想着让她去办这事。
“冬梅,我记得方嬷嬷说过,沈府上有之前白马城的婢人?”她问。
“姑娘说的是翠莲,翠芸姐罢,她们本是夫人留下伺候二姑娘的,现已经配了前院的小厮,入不得内宅了。”冬梅说道。
沈容知道她们在前院办事,翠莲许的是前院守门的小厮,现在已经成了一等的门前管事。
翠芸许的是掌车马房的管事。
沈容现在能用的人不多,翠莲和翠芸是从白马城出来的,忠心侍主,她想了想,干脆坐起了身子,招冬梅过来说话。
“冬梅,你说我与娘亲,谁是你的主子。”
“奴婢…”冬梅头皮发麻,:“奴婢是夫人挑入府的,又被夫人分到姑娘房中,当初夫人就告诉奴婢,要好好照顾姑娘,姑娘就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沈容弯弯嘴角,一张脸凑近她:“既然如此,我往后吩咐你的事情,你并不需要告诉夫人,可明白?”有些事情由她说出口是没人会信的。
这罢第二日,冬梅让桑枝进屋伺候沈容起身,自己则早早的出了内宅。
回到沈家,就免不了每日的昏定晨省,沈老夫人重规矩,早起用饭的时间是辰时三刻,给老夫人请安是辰时一刻,请过安后,老夫人若不留饭,那他们就可以各自回院用饭了。
沈容换了身天青绿垂柳绸缎长裙,上头罩了件浅蓝色牡丹纹长袄,梳了一个垂鬟,乌亮的长发散落在肩背上,使原本那张英气的小脸多几分俏丽可人。
她在前头提着裙裾小跑在廊道上,跑到了爹娘的屋前。
“哎呦三姑娘,您怎么跑来了,快进屋里来。”方嬷嬷开怀的给她打起了帘子,冲里面说了句:“夫人,三姑娘过来了。”
“阿容,过来让爹爹抱抱。”沈平成向来宠溺自己这个女儿,他半弯着身子招招手,见沈容摇头,又打趣说:“是不是阿容吃胖了,怕爹爹抱不动。”
“才不是,阿容已经长大了,安先生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不能让爹爹抱。”安先生是沈平成在白马城给他们请来的教书先生。
“哈哈哈哈。”沈平成听了,直起身子大笑起来,他见赵氏从东次间走出,忙与她说:“怀秋,你听见没,这丫头,哈哈哈哈。”
赵氏睨了他一眼:“你今日不是要上任,也不怕迟了,马车备好了没。”
“贾戴去办了,我先走,你们也去福华院吧,别让母亲挑了毛病。”沈平成安顿好赵氏,又掐了一把沈容的脸蛋,大步的迈出屋了。
她看着这样的爹爹与娘亲,着实想不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娘亲,我去喊姐姐。”她说着,也跑了出去。
喊了沈岚后,她们便一同去了福华院。
在福华院给老夫人请过安,老夫人没说什么,只留了四夫人李氏,便让他们回去各自用饭了。
屋内,李氏紧巴巴的过去给老夫人垂肩捏背,殷勤道:“娘,我问您个事儿,您是不是真打算让岚姐儿和齐家定亲。”
“你又打哪听的,我就瞧着你不是个安生的。”沈老夫人挪了挪身子,躲开了李氏的手。
“娘,我看您就是偏心,二哥二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