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来忙的起身,稍稍躬身作揖,小声道:“不知太后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太后要进去瞧一眼故人,”碧乔道,瞧着孙福来一脸为难,碧乔勾了勾唇,冷面又道,“孙公公若是觉得为难,尽管当面告知,我也好这就去回了太后。”
“姑姑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才何曾觉得为难了,姑姑快别打趣奴才了。”孙福来忙得赔笑,一边忙得在前头提灯带路,引了徐令月和碧乔进了宗人府大门。
“姑姑,这里头关着的便就是那逆犯方之龄了。”莫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孙福来在宗人府的尽头的雕花朱漆大门停住,躬身对碧乔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碧乔点头对孙福来道。
“是,奴才告退,”孙福来忙道,有些为难地又补上一句,“奴才多句嘴,进去时间不能太长,姑姑不知自这逆犯入了宗人府之后,万岁爷便命锦衣卫时时在外巡逻,莫约半个时辰就要往返一次,要是碰上了,那便就不好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碧乔对孙福来挥手道。
孙福来躬身退下,碧乔伸手给徐令月解下斗篷,一边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送到徐令月面前,躬身道:“太后您进去吧,奴婢会一直在外头候着。”
徐令月拢了拢头发,然后接过那食盒,稍稍顿了顿,这才撩开厚重的毛毡门帘,进了房间。
一进了房间,徐令月便觉得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一时间脸上竟生生被逼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心中不由得纳闷,这房间的地龙怎么烧得这般旺?
这房中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其中不乏珠玉金银,没有半点寻常囚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豪门贵族的所在,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皇宗罪孽深重、被处极刑者,虽罪大恶极,但是却也不能失了皇族体面,在行刑之前,一应吃食穿住都按从前待遇,断断不能让之受了委屈。
“三哥?”徐令月在房中逡巡一番,却不见半个人影,便开口小声唤道。
“月儿?”寝殿中传出一声颤巍巍男子声音,“是月儿吗?”
徐令月忙得提着食盒三步两步,撩开青灰帷幔走进了寝殿,一见到软榻上斜躺着的憔悴男子,眼睛不由得就湿了,忙得将食盒放在小几上,放下风帽,一边坐在了那男子身边,伸手握着那男子枯槁双手,哽咽道:“三哥,月儿实不敢想有生之年你我还能相见,三哥,非是经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白驹过隙.”
“是啊,上一次相见,还是十一年前,那一年……”那男子说道这里戛然而止,面露讥诮之色,轻轻挣脱了徐令月保养得宜的手,一边勾了勾唇,缓声道,“那一年,父皇暴毙宫中,二皇兄在王府自裁身亡,留下那八字荒唐遗言,而我一夜之间成了千夫所指的逆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