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
洛神拿起了筷子。
李穆陪她坐于对面,望着她低头,斯斯文文吃着东西的样子。
洛神吃了小半碗,便有些饱了。何况从前在家中养成了习惯,少吃多餐,晚上更不会积食而眠。
她放下了筷——眼睛蓦然睁得滚圆,诧异地看着对面的李穆,竟极其自然地端了自己吃剩的那碗汤饼,几口就吃掉了。
他抬起眼,见她盯着自己在瞧,一笑,放下碗筷。
洛神从不和人合用饮食,尤其碗筷。见他几口竟吃完了自己吃剩的东西,连阻止都来不及,从诧异中回过神来,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这样和自己相对而坐,两人分食一碗汤饼,岂不正合了共牢之意?
一起了这个念头,还来不及表露对他吃自己吃剩东西这种举动的嫌恶之情,下意识地,视线便落到酒壶和壶畔的那对合卺杯上。
时人风俗,洞房夜里,新婚夫妇所用的合卺杯,因富贵不同,材质也各有区分。
但无论何等材质,皆以纹案区分雌雄双杯。
男取雄杯,女用雌杯,取阴阳调和,福祀绵延的吉意。
这是一对木雕漆杯,静静地被置于案面之上。
纁红底,杯身以黑漆各描绘一对龙凤,材质普通,却颇有古朴之风。
洛神瞧了一眼,忽然留意到李穆的视线,恰好也落到了这对合卺杯上。
洛神心口一跳,脑海里立刻冒出他大约是要和自己饮这合卺酒的念头,不想和他同喝,立刻说道:“我饱了。”待作势而起,却突然停住了。
她看到对面那男子,方才面上一直带着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了。
他的一双眼眸里,掠过一道浓重的阴影。两道目光,从那对合卺杯上,慢慢地投在了她的脸上。
他宛如换了一个人,就这样看着她,双瞳宛若凝固,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阴沉之色。
洛神竟似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冰冷的肃煞之气。
洛神不知他何以突然这样,但如此的一个李穆,忽然叫洛神感到害怕。
她一时竟不敢起身,双手扶着案几,僵在那里,迟疑了下,终还是不愿在他面前露怯,扬起下巴,冲着他道:“你这么瞧我,是为何意?”
李穆凝视了她片刻,敛了眸中煞气,淡淡地道:“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睡吧。”
他撇下她,起了身。
洛神盯着他的背影,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之感,跟着起了身。
两人各自默默漱口净面完毕,一个爬回床上,放下帷帐,一个躺回坐榻,再次歇了下去。
帐外那个男子,仿佛很快便再次入睡了,没听到他发出任何的动静。
洛神却还是睡不着。
她一个人,躺在身下宽大的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中总是不停闪现着这个今夜才刚见面的“新婚丈夫”的种种。
乍看,他似乎脾气很好,对她也颇多退让。
但是洛神却总有一种感觉,这个李穆,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自然了,他若只是个简单的武夫,以他的地位,也不可能将高高在上的高家逼迫到这种地步,只能将自己下嫁京口。
这也就罢了,尤其是方才,对着那合卺之杯,他突然流露而出的那种阴沉,才是这个夜晚,真正令她不寒而栗的地方。
她仿佛嗅到了血仇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个李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日后,自己又何去何从?
其实,即便没有阿菊白天的提点,在出嫁前,萧永嘉便也不止一次地向洛神表露了叫她暂时忍辱负重先嫁过去,日后,她会看时机,定要将女儿从这桩荒唐的婚事里解救出来的暗示。
洛神感到迷惘无比,心绪更是纷乱如麻,在床上辗转不停,直到四更,筋疲力尽,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得如此之晚,不用说,当她被人强行叫醒,是何等的痛苦。
她勉强整开惺忪睡眼,发现帷帐已被人掀开,床前笼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李穆穿得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盯着她说:“起了吧,等见了我母亲,你若困,回来再睡。”
他说完,转身打开了门,对候在外的阿菊淡淡地道了一声:“新妇起了。”
阿菊和琼树樱桃等侍女们进来了。
李穆出去了。
阿菊来到床边,看着神情委顿,几乎睁不开眼的洛神,想着昨夜她又饿又累,在床上被迫应承,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委屈,心疼极了,对李穆更是不满。
她扶着洛神坐起,亲手替她更换里衣,换下来摸了摸,却发现裆侧干爽洁净,和想象中不大一样,一怔,看了眼洛神,忍不住附耳,悄悄地问了一声。
洛神本还困得不行,闭着眼睛正打哈欠,突然听到阿菊问自己这个,瞌睡虫登时跑了,脸一下臊热,咬唇,微微摇了摇脑袋。
阿菊这才醒悟,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