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箭程的身影,放了一箭。
羽箭离弦,撕裂空气,咻咻射向李穆。
李穆拔剑,将那支转眼奔到面前的羽箭一剑斩断。
“叮”的一声,箭簇飞了出去,插入近旁一片泥地之中。
李穆手握长剑,目露异光,蓦然提气,声动四面:“军队一旦攻城,你们便再无退路!”
“杨宣,难道你宁可带着这些追随你的士兵为许泌葬身于此,亦不愿领儿郎他日北伐中原,驱逐胡獠,立不朽之功?”
那副将见放出的箭被李穆斩断,咬牙切齿,又挽弓搭箭,再次瞄准。
就在他要放出第二箭的那一刻,感到心口一凉,一柄刀刃突然从后心透胸而出。
身体蓦然僵直,双眼睁得滚圆,弓箭也从手中坠落,掉到了城门之前的泥地里。
那副将慢慢地回头,见杨宣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双目射出两道狠厉的光。
那把插透自己心口的刀,就握在他的手中。
杨宣抽刀,副将便扑在了地上,抽搐了片刻,气绝而亡。
城头之上,气氛陡然凝住了。
原本沿着垛口一字排开的士兵,慢慢地靠了过来。城楼之下的士兵,亦仿佛感觉到了异样,纷纷登上城楼,朝着杨宣聚来。
无数的目光,投在了杨宣的身上。
杨宣看向士兵。看向面前这一张张露出掺杂了希望和犹疑目光的疲倦的脸孔,缓缓地问:“你们跟我一场,事到如今,你们是要继续打这一仗,还是投向朝廷?”
面对高峤又发来增援的朝廷军队,做了不到一个月的宋帝的许泌,也感到了一丝惊慌。
就在数日之前,他亲自动身赶去名义上仍归于朝廷的巴东方伯荣康那里,想要游说荣康联兵对抗朝廷。
荣康是巴东势力最大的藩镇刺史,倘若叫许泌游说成功,加上荣康的实力,或许便能和朝廷继续对抗。
临走之前,他下令,自己未回之前,杨宣不许出兵,只需死守城池便可。
这便是为何这几日高胤叫战,杨宣却始终未予应答的原因。
士兵默然了片刻。终于有人低声道:“我等跟随将军。将军去哪里,我等便去哪里。”
众人吩咐附和。
杨宣仰天,闭目了片刻,睁眸,大步走到城头边,望向依然还候在原地的李穆,高声道:“大司马,这些将士,已然不愿再充叛军。倘若就此打开城门,你能保证朝廷日后不向他们追究罪责?”
李穆道:“今日站在此处,我所言之每一字,皆以我李穆之名保证!皆为我南人子弟,只要你领他们即刻悬崖勒马,往后一视同仁,绝无二样!”
“好!我杨宣信你!”
杨宣回头,对着军士道:“大司马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我知你们心中所想。照你们心愿行事便是。”
士兵一愣,反应了过来,大喜。
这些年,朝廷里叛乱不断,想掀翻萧室取而代之当皇帝的人,闹了一波又一波,但真最后能成事的,至今不见一个。
先前遭了连败,退守到了这里,形势稍稳,许泌便迫不及待地称帝,祭天地、立宗庙、封文武,身旁人也都以陛下呼他,宫室里夜夜笙歌,有模有样,俨然成了一个国中之国。但最底层的士兵,日子却过得苦不堪言,打仗又要他们迎头而上,心里早就怨恨不已,只是因了杨宣,这才勉强守到了今日。
此刻忽听杨宣这话,分明就是默许他们开门投向朝廷。
来的若是别人,士兵或许还会犹疑一番。
但城外那人,却是所有南朝士兵人人仰望的李穆,不分中军外军,不管家主为谁,谁不愿投向他的麾下效劳?
当下立刻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城头之上的欢呼之声此起彼伏。士兵竞相朝着城下蜂拥奔去。
一支许泌的亲兵正闻讯赶来,迎头碰上,很快就被哗变士兵包围,三两下杀死,随即涌向城门,将门打开,朝着李穆奔去,到了他的近前,单膝跪地,向他行着军礼。
杨宣站在城墙之上,望着昔日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从身前跑过,纷纷离去。很快,方才还人头攒动的城头,便空无一人了,只剩下满目的宋旗还在迎风飘展。
他慢慢地转身,看了眼城下那道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正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身影,摘去了头盔,拔刀,对向了自己的脖颈。
城门被士兵从里头打开的那一刻,李穆便向城门奔去,想要登上城楼,亲自将杨宣接下。
但是周围,太多的士兵朝他涌来,他的路被堵死了。
他仰头,看见杨宣慢慢摘下头盔的那一刻,心底便涌出了一种强烈的不详之兆。
命运无常,人又是何其无力。
纵然勇猛盖世,即便能够看到未知。冥冥之中,或许还是有那么一只手在左右一切。
那种命运或许终究还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不详之念,顷刻间,将他吞没。
他大吼着让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