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陌生男人听了文景的介绍,相互对望了一下,平了脸儿不再言语。几乎是同时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默默地跟着文景走。将进街门时,那矮个子问:赵春玲在家吧?
没,没在家呀。文景诧异地答道,她不在县针织厂上班么?他们这一问,问下文景一头雾水。她原以为是春玲要提干了,针织厂的人下来搞政审哩。
听了文景的答话,两人似乎都有点儿愕然。但一高一矮相互将目光一碰,又碰出一脸的疑团。那高个子便严肃地问文景道:请问你是团员还是党员?在村里担任什么干部么?
曾担任过团支部宣传委员。
果然没走眼,我们一看你就与一般村妇不一样嘛。还真碰对人了!高个子讨好地笑道。
文景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望着他们,满脸是疑惑与不安。
春玲最近出了点事儿。矮个子压低声音说,希望你能从大局出发,理智配,动员她尽早回厂。同时,也别吓坏了家里老人。他俩进了院就把自行车停在了南墙根儿。
三人相跟着进了家门。赵福贵家刚把文景买回的礼物收拾完毕。见进来两位陌生人,还以为与二小队大场的事相关呢,诧异地呆在那里了。文景毕竟还阅历不深,没有和世面上的人多打过交道。一听说春玲出了事,倒有点儿心惊肉跳,竟然忘记了问这两人姓甚名谁、到底是来自何方了。直到给婆婆介绍时,才想起问陌生人贵姓。那高个子自我介绍说姓张,矮个子说姓王。都是来自针织厂的。那两人就象不相信文景的话似的,一条声儿夸说好人家好人家,边夸边推开里间门,把眼张得探照灯似的朝里间屋环视一周,仿佛哪个旮旯儿就躲藏着春玲。
春玲她爹呢?老张打量着春玲娘问。
南坡底下玉茭去了。春玲娘颤声儿回答。
那老王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春玲娘,宛若给她的承受力估分。文景看出了他们的担心,急忙搀扶了婆婆,让婆婆坐在靠躺柜的椅子上。并用自己的前胸紧紧贴住婆婆的体侧,以便用自己年轻的躯干做婆婆的支撑。
果然,当婆婆听到春玲出了点儿事,没与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厂出走后,脸色一黄,出了一身冷汗就三魂出窍、双眼一翻晕过去了。把那两位来客也吓懵了。多亏文景听了娘的话,随身带了救急的针具。当下指挥老张老王一边一个做助手,轻轻将老人抱上炕,让其取仰卧姿势躺下来。取出银针先扎人中、又扎腿上三里,再配上中指尖端的点刺出血,慢慢儿将婆婆调整过来。
其实,春玲的问题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不过是生活小节、作风问题。经过这一折腾,那老张老王说话就更加小心了。
恐怕连开除工职的处分都够不上哩。不过是说服教育、消除影响罢了。
啊呀呀,文景儿啊。婆婆突然拉着文景的手放声号哭道,早知道媳妇这么孝顺、会亲人会疼人,我何必抱养那孽障哩!这死女子,是跳了井呢,还是投了河呢?跑到哪儿p>
娘,别动!文景替婆婆擦着眼泪说。腿上的针还没起哩。
这时那针织厂的老张老王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这就好了,哭出声来就没事了。
原来春玲一到针织厂就有了桃色新闻。她先是与针织厂宣传队的一位扮相俊俏的文艺骨干相好。每逢夜间文艺演出结束后,她(他)俩连妆都不卸,就神秘失踪了。可是,到第二天上班时,两人又都按时出现在各自的岗位上。宣传队的人年轻好事者居多,精力旺盛,好奇心大。有几个小年轻儿就结伴儿暗暗盯梢、跟踪。发现这对鸳鸯是钻了针织厂附近的战备地道口。这地道是为贯彻落实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的最高指示而挖的。上面有四个进出口。两个在厂内,另两个在厂外。口子都设在背角旮旯儿鲜为人知的僻静处。下面弯弯曲曲、盘根错节,就象迷宫似的,陌生人进去都有出不来的危险呢。想不到这对鸳鸯竟然独出心裁,选了这种幽深的去处。真可谓猴急到上天入地。这也为业余侦探们增添了破案的兴味。几个年轻人趁工休时带了手电筒深入地道腹地查看过一回。不料这地道中央设有指挥部,指挥部宽宽敞敞别有洞天。这双tōu_huān的男女竟然毫不苟且。在地下铺有厚厚的稻草垫儿、旧漆布、新床单和线毯子。稻草垫旁还放张尺五见方的小方桌。上面有点剩的蜡烛、火柴盒、卫生纸。还有吃糖纸。一个旧信封鼓鼓地张着口儿,侦探们稀罕,揪起来朝桌上一倒,倒出一叠带有白色滑石粉的安全套儿。更匪夷所思的是墙壁上还贴了样板戏英雄李玉和、阿庆嫂的剧照。这是让英雄们观赏她(他)们的tōu_huān呢,还是苟时还在学习英雄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之后,只要工余不见她(他)俩人影儿,众人便说钻了地道了。那文艺骨干大名儿叫赵心钢,年轻人便送他个外号叫钢钻儿。自然女方也封个别号,叫红色道口。这时,风言风语还停留在基层。有与那赵心钢关系铁的男友,就提醒他要检点自己的行为,因为组织上早就内定了他是针织厂宣传队队长的候补人选,将来可以享受副厂级待遇。不料那赵心钢却啧啧连声夸赞赵春玲怎样地骨软筋酥、如何会娇嗔、如何会粘人,简直是让人销魂的到口酥。并说提拔不提拔随它去吧,他实在是欲罢不能了。于是一传十,十传,春玲又得了一个外号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