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后从清婉手里抽出裙摆,也不看清婉的脸,“那是我不知道他还曾辱及我卫国王室。如今没有要他的命,已是仁慈之至了。”说完,就要拉着子衿走。子衿却依然闹着不肯走,娇声道,“五百军棍还是太便宜这奴才了,母后还是把他给了我吧,我要亲自给他剥皮抽筋。”卫后沉默一阵,也不答应,也不反驳,似乎在思索什么。
叶臻这时只觉得一头的冷汗,“姑母,这韩飞好歹不是我国人士,这样处置不太好吧。要不要先禀王上?”卫后横了他一眼,“你叫人来通报我,不就是希望我来处置此事?王上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来处理你们这些小毛孩的事情。怎么,你是觉得我处置得不公道?”叶臻忙道不敢。子衿闻言却炸毛了,横眉竖目道,“我就说母后怎么来的这么快,原来是你小子告密!叛徒!”
听到叶臻的话,清婉呆滞混沌的脑海里忽然有了一阵清明,她忽然想明白了,梁国已亡,就算他们杀了韩飞,也不会引起什么邦交问题。自己一个亡了国的公主,说好听点还是个公主,说难听点不过是寄人篱下。又怎么会有人听自己说话?什么外祖母家,什么舅舅、舅妈,这些人怎么会真正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当自己人?隔了一层的血缘关系大概也算不得什么血缘关系了。看来,原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她止了哭声,掖干眼泪,站起来盈盈冲着卫后行了一礼,“王后娘娘,安平知道韩飞惹怒了子衿妹妹和您,已铸下大错。可是韩飞这一路舍了性命护送我到卫国,这份恩情,安平无以为报。今日,若安平以死谢罪,不知可能消娘娘心头之恨?”说完,拔下一支银簪,抵在喉边,直直的看着卫后眼睛。卫后望着她平静的眼神,不觉后退了一步,似乎难以置信,“你……你要挟我?”
此时好不容易沉默了一阵的韩飞却又有了动静,他一边奋力想挣脱左右拉住他的人,一边大喊,“公主,不要!为了我韩飞不值得!”清婉淡淡一笑,“君陶和你们以命护我,如今我便以命护你。什么值不值得?”又对卫后道,“王后娘娘,安平不敢要挟娘娘,可是安平知道,今日若没有人流血,大概消不了娘娘和子衿妹妹的火气,安平又不愿让救命的恩人再流血,少不得只好代他受过了。安平只想请娘娘答应,我死后,娘娘就消消火,放他去吧。”
这时,叶臻冲上前拉住了清婉的袖子,喝道,“不要做傻事!”又转身冲王后道,“姑母!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这事本来就是子衿不对,非要逼韩飞和白虎打一场,人家不愿意就要强硬抢人。这才引的韩飞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若安平公主真出了什么事,不仅王上那里不好交代,这事若传出去,说起来卫国王室连个孤女都容不下,以后卫王室在宗室间何以立足?!”
卫后仰了仰头,似乎在顺气,然后转头问子衿,“他说得可是真的?是你先来挑事?”子衿白一眼叶臻道,“什么挑事,我就是听说他打过老虎,想让他和小苍打一架,这算什么挑事?”卫后脸一沉,“胡闹!跟我走!”不由分说,拉着子衿便走,也不再管子衿的叫唤。那些护卫面面相觑,最终也还是放下韩飞,浩浩荡荡跟着两人走了。
清婉看着最后一个护卫走出院落,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叶臻赶忙扶住她,一边的韩飞如柳也赶紧围过来,问她有没有事。清婉虚弱得摇摇头,示意他们没事。
叶臻扶着清婉进屋里坐下,如柳望着她发白的嘴唇,哭着用袖子掖去清婉额头上一层的虚汗,“公主,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清婉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又对韩飞道,“你赶紧走,等会和叶公子一道出去,他们不敢拦你。连夜离开卫国。”
叶臻点头道,“放心,我回去就找人护送他离开,一定把他安全送到边境上。”韩飞此时却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道,“我韩飞在今日之前这辈子只受过两份恩情,一是当年逃荒时,曾受一妇人一饭之恩,十年后我找到她赠了三百金。二是入军营后,受君陶将军知遇之恩,后来我立誓跟着君陶将军,出生入死。现在将军死了,这份恩情也算报完了。可是今日让公主为我如此……这份恩情……让我如何报……”说着,这连杀人都不眨眼的彪形大汉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清婉轻轻摇头,“不用报,你这一路上救了我多少次,真要这样算的话,君陶和你们的恩情,我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韩飞道,“这不一样,你是公主,保护你是我们的职责。”清婉笑道,“公主又怎样?公主也是人,天下公主那么多,你个个都要舍命护吗?”韩飞一时语塞,道,“我是粗人,讲不清什么道理。只知道这卫国王宫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本来以为公主只要送到了这里就一定锦衣玉食过得很好。今天才知道,过的是这样受气日子!老子若真一个人走了岂不是太他奶奶的不讲义气了!”
清婉闻言,又是气又是好笑,“那你要怎么讲义气?留下来继续让他们为难你吗?”韩飞一怔,脱口而出道,“公主和我一起走吧!”叶臻推了他一把,“安平好歹也是公主之尊,怎么能跟着你浪迹天涯。”韩飞摸摸头,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清婉忽然觉得有些伤感,“以前听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算是真的体会到了。我真的不如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到年纪了就嫁人、生子,平凡地度过一生,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