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之地,沃土千里,众多营寨在这里扎根。
这里又被称为黎境。
居中的大寨中,帐门口一片羊皮旗帜随风飘扬,旗帜中画着一个纯黄色的人像,嘴坚眼细,而它头上的一对牛角更是格外瞩目。
“使者已经回去了么。”说话的是九黎族的长老,坐在一张披着虎皮的石椅上,稀疏的白发披散下来,直抵腰部,看得出他已经上了年纪,脸上的皱纹如同水面的涟漪,而那长老的眼瞳无神苍白,已失去了神采。
“大长老毋担忧,他已由子尤带去了。”一个女子在大长老耳旁轻声道,只见她半跪着捧起大长老如老树藤般干枯的手指,拿着玉剪为大长老修着细长的指甲。
“哼,我已给他指了条好路。”一旁有人说话,话不长,但是声音特别的洪亮,甚至连帐外都能听清。
“孽障,你怎么还在这里!指什么路?你让有熊的使者一个人回去?”大长老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刚才帐内发生的争吵还未平息,大长老的怒火顿时又冒起。
“大长老请息怒,别刮了您的指甲。”那女子淡淡说着,手中拿着用玉做的一枚小剪继续在大长老的左手无名指上划划补补,嘴上也没有笑容,眼神如星辰般深邃。
“那使者能千里来,便有能力千里回。”这个被大长老身旁的女子称呼为子尤的人便是九黎部落的二当家,由于好战且善战,在九黎族中声望颇高,仅次于大当家子翊。
“护送使者历来是部落维系最基本的礼法。”大长老叹了一口气,抖抖手便要站起身子,那女子见大长老要起身,忙将玉剪放在一旁然后扶起大长老。
“海棠,我没问题。”大长老向前伸出左手,往右推开正扶着自己右手的那女子。
海棠见状,微微向后退了几步,道:“大长老。”
“你们都当大长老已经死了吗!”大长老突然半转身,冲着寨内西边角落的方向勃然怒吼,脖子上青筋暴露,紫红色的动脉随着大长老起伏的胸脯一凸一凸的。
那里并无人在,子尤和海棠看着大长老发泄着怒火,然后两眼望向对方,面面相觑。
“罢了,子尤啊。”大长老说着伸出了手,依旧冲着西边的角落说着话,海棠见状忙快步上前,扶着大长老的身子慢慢转过来。
“子尤啊。”大长老继续呢喃着。
“大长老,我在。”子尤走到大长老面前,看着大长老,一甩身后的红色披风,单膝跪下。
“子尤,我知道,你想打这场仗,有熊部落日益壮大,今后必是最大祸患。”大长老的双手颤抖着,慢慢向下伸去,触碰到了子尤的脸。
“大长老愿这么想,是子尤的幸事,是九黎部落的幸事。”子尤钢铁般坚毅的面庞棱角分明,太阳穴两边各往上生着一只角,形似牛角,颜色呈黑褐,左边的牛角上还绑有一根红绳,打着一个结,白暂的肤色与头上的一对犄角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这仗,现今还不能打。”大长老干瘪的手指摸着了子尤的眼角,子尤听着大长老的话,心一紧,紧紧闭上眼,眼角中似乎还有泪渍。
大长老指尖轻轻相揉,抬头向上,微微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九黎的大将军,是没有眼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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