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妹妹已经靠在我身上睡着了,那个女同学帮我从被垛上拿了枕头,把她放到炕上给她盖上了我的羔皮军大衣。然后小声问:“这是谁呀?”
“我的小妹妹。”我说。
“光知道你有姐姐,没听说你有妹妹,跟你有一像。”这个女同学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看小妹妹,又看了看我,肯定的说道。
“女同学走了,男同学也有分开的可能,你看桂中和那谁,当兵走了,我们盼他回来吗?最好别回来,回来就白了。明年这会儿也许我也走了。”二毛说道。
“不光是这,就像金友这次,闹的多凶险呀。这到底是咋回事?我们就不明就里了。”一个男同学问道。
“就是呀,说说呗。”同学们问道。
显然,大伙也急切的想知道那凶险的就里。
“不见到崔旅长,你们什么也别想问出来。”
“说说吧,那天老支书和春莲回来天都亮了,大喇叭就吆喝上了,让全体民兵把胳膊洗干净准备好了,说是你急需型血,四挂大皮车都套好了,只等一声令下了。后来问医院,医院说解决了,大伙才把心放下了。都想知道究竟是咋回事?”
同学们迫切的想听我说。
“唉!一言难尽。提起”我便把不到两个月的高中生活,一天一天的,如数家珍般的向大家倒了出来。
“唉!说来说去,他们革命干部和工人阶级的后代,到死还是看不起咱们农民呀,占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农民受着少数人的欺负。”同学们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是咱们农民给他们粮食,他吃球吧!”
“”
热闹了半夜,同学们都走了。
我的小妹妹睡得很香。她姐姐晓红上前想叫醒她。
“甭叫她,就叫她睡吧,这天气怕张呼着孩子唠。这一会儿就起五更了,一嗒嗒在这吃点儿算了。”姥姥忙阻止道。
“就是,你也别走了,瞌睡就上去躺你妹妹身边咯眯一会儿,去吧,给你拿你大爷爷的皮袄盖上。金友上这厢来躺一会儿。”妈妈对晓红说罢又对我说。
晓红姐姐刚睡着,冯大夫骑着自行车就找上门来了。
“唉,这孩子不懂事,给大伯大婶添麻烦了。”冯大夫一再的说客气话。
“几辈子的交情了,还说这些。忘了,你爹开诊所,我家开药房。你少去我家吃了睡了?”姥姥一句话说的冯大夫不好意思了。
“孩子们没成家,你家是她家,我家也是她家。放心吧,天亮了给你送回去。”姥爷笑呵呵地说道。
今天,奥,这是后半夜了,该说昨天。
昨天,早早的吃了后晌饭,小妹妹就催着晓红姐姐,给她梳了头,系上了粉红色的绸子,穿上新衣裳,胸前带着我去年送给她的那枚主席像章,急着跑来让我看看。
去年腊月,年根下雪前的一天,小妹妹跑来找我说:“我娘要给我扯新衣裳,哥哥跟我去供销社看看,哪个花好。”
“你真幸福,还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故作羡慕地说道。
“娘说,反正都是一样花钱,为啥不能选一选呢?哥哥不能选吗?”小妹妹仰着脸眨巴着眼睛说道。
“嗯,你看哥哥这一身。”我指着一身军装说。
“哥哥这一身挺好呀。”小妹妹上下打量着我说道。
就这样,我们到了供销社。
“你喜欢哪个花呀?”我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哥哥喜欢哪样?”小妹妹跟我商量似的说道。
“这个吧,你喜欢吗?”我指着一种,浅红底上面布满了鲜亮的浅蓝色菱形块儿的斜纹印花布,问她说。
“哥哥还喜欢别的吗?”
“别的有啥呀,蓝的,灰的,黑的,哎对了,你喜欢军装绿吗?今年最时兴了。”我征求她的意见。
“哥哥说!”
“我更喜欢这个花的,小女孩穿这个好看。”我说完就后悔了,看来小妹妹也喜欢那个军装绿的。
我看烦了一片黑,一片蓝,一片灰,一片绿,便想在这绿色的大地上点缀一朵小花。可是在远处看还是一片粉色。
“裤子?”
“藏蓝。”
“走吧。”小妹妹高高兴兴地拉着我的手出了供销社。
今天,她就是穿着这一身新衣裳来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革命造反派,倒像是窗台上的一盆四季海棠。
和往年一样,我们大家都烤了旺火,然后上炕吃饼子。
“哥哥快来坐这儿。”我的小妹妹拍着身边的炕席对我说道。
“你倒是不见外。”晓红姐姐剜了一眼妹妹,跟着嘟囔了一句。
“别这样说孩子,这都是自己家。你爹来过了,说好了,让你们在大爷爷家吃了饼子再回去,来,你也上炕,今天你们是客人。”姥爷对晓红说道。
我把我的小妹妹紧紧的往我这边搂了搂,让晓红姐姐挨着小妹妹坐下。
最近几年家里的红糖,不像前几年那么缺乏了,供应的多了点,也能托人从后门上花高价买到,点心的种类也多了,有几年没吃姥姥炕的发面饼了,我是说过年没吃,像这种好饭,我们在平时想吃就可以吃了,因为我是吃供应粮的,每月有十来斤白面。
在村里,我家生活条件算是不错的,就我一人吃闲饭。
热热闹闹吃完了饼子,太阳已经老高了,拜了年,拿了压岁钱,晓红姐姐说什么也不在了,要领我的小妹妹回家,我当然要亲自护送一程啦。
回来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