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兄季一默三十而立,性情稳重颇有城府,他镇定地道来始末:“无咎别急,现下打听来的消息说,是上头查办贪腐,有人举报你父亲徇私枉法,致一家四口含冤自戕。都是老弱妇孺,孤儿寡母,影响极坏。”
他递过去文书册子。
晏无咎看了一眼,就笑了:“这案子我知道,那女人是被那家的男人诱骗拐卖来的,关在家里做牛做马,生了几年才整出个儿子。男人做生意出了意外横死。他父母使唤惯儿媳了,唯恐她不愿守寡跑了,要给她立牌坊。当夜失火,老两口连同孩子一起葬身火海。唯有那女人幸存。谁知那男人根本没死,只是做生意发达了,不愿意回来面对父母糟糠,假称自己死了。他告那女人蓄意害命,反而暴露出自己略人为妻,按律徒三年。那女人因证据不足释放,后杳无音信。怎么,那个无赖好命搭上了什么贵人吗?”
他这样一说,这素日沉稳的表兄都神情惊异:“事情出入这样大,他们怎能听信?”
舅舅季从嘉到底经过的事更多,他眉头紧皱:“指鹿为马,这种事何时少见了?你经得事还是太少。可是,案情出入这么大,大理寺不经审核,他就敢直接将你姑父革职查办,这未免太过不对劲了。冉知州是个手段圆滑,沽名钓誉的,不至于有这样狠辣的手段。”
这样就难办了。
晏无咎起身:“烦请舅舅表哥继续打听消息,我亲自去一趟清苑县,见见我爹。”
两个人立刻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晏无咎神情从容果决:“另外,找个由头将外公母亲舅母阿湉,送回老家些许日子。冉家的这把火烧得不对,恐怕风是从旁的地方来的,舅舅表兄,也当心些。”
“话虽如此,你回清苑县能做什么,说不定那冉家就等着你呢。还是由你护送你外公他们回乡。这事让你表兄来。”
晏无咎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不会。清苑县是我的地盘。只有在那里,我才有机会破局。”
他虽然在三人里年纪最小,自小在季家里却是说一不二的。定了的主意,连老爷子都没办法更改。
季家二人实则也没有什么办法,出事的又是晏无咎的父亲,他们也没法让他置身事外。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表兄季一默护送老爷子和女眷孩子回乡,舅舅季从嘉奔走关系打探情况,晏无咎只身回清苑县。
……
晏无咎回去的时候,清苑县已然物是人非。
晏县令下了大牢,自然有新的县令暂代清苑县的事宜。
晏家被查抄了一次,贵重物品少了不少。晏无咎书房陈设空荡荡的,书籍倒是完好。一看就是管家命人整理过的。
晏无咎神情不变,听着管家说起清苑县目前的风向。
“那马家的案子,在咱们这也是闻所未闻的大案子,大家都还记得呢。姓马的泼皮如今诬告老爷,大家都是骂他的。毕竟他编造太过,退一万步,他家二老和孩子死于火灾,那也是他们家的事。他怕宣扬出自己略卖妇女为妻的事,竟然连那陈氏都编造说是一同死在火里了,说老爷是看他发了财,要贪墨银钱,放火烧了他家四口。天地良心啊,咱们夫人娘家那样有钱,哪里看得上他这点碎银子?”
晏无咎静静地听着:“我爹呢?”
“都打点好了,老爷素来仁义,监牢里都是咱们自己人,虽然不敢做些什么,但等闲是不会叫老爷吃苦的。这您放心。”
“辛苦了。于叔安排一下,今夜我去见见我爹。”
……
晏县令穿着囚服,神态安详,除了人有些迟暮之气,并没有什么损伤。
见了晏无咎,他倒是先笑了。
“你这小混蛋,就是不听话,叫你别回来了。”
晏无咎看着他,脊背挺直,半蹲半跪下来,微笑认真地说:“爹,你别怕。等我七天,最多十天。就当是在这里,体验一下人生。”
晏县令没有被逗笑,脸色反而一白,哆嗦了一下抓着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晏无咎和往常一样,缓缓眨眼,笑容无辜温软,纤长稠密的睫毛半遮半掩的眼眸,仿佛琥珀和沉淀的浓茶,瞳色晦暗神秘,他含笑平和地说:“不干什么,这案子漏洞百出,总有愿意听听真相的人不是吗?”
晏县令没那么好糊弄,晏无咎是什么样的脾性,他能不知道。
“这事你别搀和,让你舅舅表兄来,你陪着你娘。”
晏无咎按按他的手:“娘不知道。我已经让表兄送外公阿湉表嫂还有我娘回乡了。”
晏县令眼眸一颤,连岳父他们也要避……
晏无咎抬起眼睫,脸上还是带着薄薄笑容,认真地说,“现在已经不是这个案子的事了,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吗?冉家要对付我们,不会这么做。我需要知道更多,只要您想到的,都告诉我。”
……
晏无咎是天微微亮,才从牢里走出来。
刚回了季家,用早饭的时候,季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