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想到这里,旭王神情一缓,望向晏无咎,眉目虽有阴翳,语气温和:“无咎受委屈了。都怪本王识人不清,险些错怪了无咎。本王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死多少个白漆吴都无所谓,但若是无咎弃本王而去,本王便六神无主了。无咎,怪我吗?”
晏无咎站得笔直,姿态恰到好处的恭顺,微微敛眉垂眸,面容的线条从额头眉骨,到鼻梁唇线下颚,线条流畅,华美绚丽,仿佛世间最高明的画师描摹而成。
如霜华雪月,无端浸染血色绮念。
似春水繁花,河流倒影剑戟银甲。
矛盾,却引人。
闻言,晏无咎微微抬起眼睫,昏黄烛火之下,华美眉目掩映下,眸光清澈静敛。
“王爷言重了,王爷待无咎的恩情,无咎莫有一日敢忘。必当百倍偿还,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那张矜贵华美的面容这样清澈,眉目如画,清湛皎洁,仿佛瞬息万变的流霞,每时每刻一眼看去,都像是自成一境,目不暇接,美不胜收,永不可得。
旭王怔怔地看着,眼底慢慢融化。
那琥珀茶色的眼眸像浮光暖融的潭水,静静地迎着旭王的目光,没有丝毫避让。
看着便叫人错觉,这个人这一刻完全属于自己。
“你会背叛本王吗?有朝一日,会背弃本王,站在别人那边吗?”
晏无咎微抿的唇轻启,旭王却立刻提高声音打断:“本王要你发誓!”
就像无理取闹的主人,恼怒撒娇一样的发怒。
晏无咎迎着那双阴鸷暗沉的眼眸,平静决绝地说:“我发誓,不会背叛王爷,若违誓言,叫我万剑穿心而死!”
旭王的手撑在书桌上,神情没有缓和,反而恼怒皱起,他侧身对着晏无咎不看他,自觉失态,一时却想不出说什么缓和词句。
书房之内一片静谧,只有烛火微微摇曳,轻轻燃烧的声响。
晏无咎声音清润平和:“王爷,封庄之事如今一团乱麻,白晓风身死,只剩五天了。陛下如今执意炸开陪陵,只怕到时候看见遗骸,知晓当年还有如此惨事,恐怕会迁怒王爷,王爷当早作打算。”
旭王抿唇别开视线,如常淡然说道:“白晓风没有告诉你吗?本王要他们引爆陪陵机关,炸毁陪陵。”
晏无咎微微意外:“啊,因为无咎奉王爷之命,一向与六扇门走得近,又被白漆吴误导之下,对木族长和白族长生了怀疑。上次之事,不瞒王爷说,无咎对白族长有些迁怒。我们关系不和,他的事怎么会告诉我?若非我们矛盾重重,也不会轻易被白漆吴钻了空子离间。”
旭王声音温和,语气却有些不自然,站在那里看了眼晏无咎,很快又别开眼,按着桌面的手指无意识动了动:“这事怪不得你,本王也有失察。”
他沉默了一下,想起晏无咎方才嘲弄的话,他确实信任白漆吴也比晏无咎多。
补偿一样,耐心将此前他想利用封庄炸毁陪陵的事情说了一遍。
晏无咎就像第一次听见一样,隐隐惊讶,很快镇定下来:“原来如此。虽然白晓风重伤不知死活,但白漆吴一死,应该没有人知道王爷的计划。唯一的变数是六扇门,只要白漆吴没有告诉顾月息,我们就可以如常按计划进行。派个人过去掌控局面,一切还是照旧。”
他略略蹙眉:“可若是白漆吴告诉了顾月息,恐怕前脚陪陵炸毁,后脚六扇门就会翻检出尸骨,诬陷当年是王爷害死了废太子遗孤。今日才处心积虑毁尸灭迹。白漆吴敢这般有恃无恐,无咎一直疑心他背后到底还有没有人。若是崔家,王爷便危险了。”
旭王颌首,神情深沉尊贵:“这也是本王忧虑之事。”
他沉吟了片刻,指下敲定:“无咎,如今祭天在即,本王在京中随驾左右,不得离开。便由你回去封庄之中,掌控局面。密令封庄之人拆掉陷阱,必要的话,杀掉所有知情之人。”
他看着手中本来要销毁的密令秘钥,眯了眯眼:“本王会带着密令秘钥进宫,陪陵如期正常开启。那位胎死腹中的皇侄,想必父皇还不知情。当年可是本王这位好父皇,金口玉言,亲自下令服侍废太子的所有人陪葬。不亲眼看看自己下令毒杀的皇孙,父皇岂不是抱憾终身?”
这可比老皇帝下令炸开陪陵,结果意外炸毁废太子尸骨,要狠得多。
旭王唇边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眸光复杂晦暗。
亲手杀死自己刚刚出世的孙儿,亲眼见到那具尸骸,这样的大礼,不知父皇满不满意?
晏无咎微微忧虑:“这样做,陛下会不会迁怒王爷?当年之事,与王爷无关吧。”
旭王并不在意,但因为晏无咎的关心,神情和缓些许:“不会。本王可是一直替这位皇兄喊冤叫屈,正筹谋为他翻案呢。”
否则,只是一具炸毁的遗骨,只是废太子的魂飞魄散,怎么足够气死那位薄情寡义的帝王?这样的痛苦,还远远不够。
不够偿还他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