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无咎……无咎……”
微弱的声音,直到第二次响起晏无咎才注意到。
他止了步,抬头看看天上露出一角的月辉。
“……无咎……七月十八……”背上的呢喃微弱地说着。
可是,今天是七月十九,这一日的月叫作寝待月。
托那个总是拉着他观月的妖僧的福,晏无咎也算涨了点知识。
啊,不对,子夜过了,现在已经是七月二十。
“子时过了,应该算是七月二十。莲莲。”
虽然没有看到背上的人的脸,但是晏无咎就是知道,现在是谁。
他声音,比初秋的夜风清冽,尾音淡淡,似轻佻似清甜。
“……已经,四天了吗?放我下来。”
晏无咎想了下,背上的人是糊涂了,没有那么久:“七月十六夜不是还见过吗?十七、十八,这两日没有月亮,应该是两天。”
不是这件事,背上的僧人缓缓睁开眼,神情慢慢恢复清醒。
说好了三天后来取画的,已经超过了。
晏无咎并没有将人放下,长眉微挑,坏脾气又不耐:“你醒了就好,知不知道你多沉?又不听话,再晚一秒,我就把你丢到花田里不管了。”
“嗯。”背上的人叹息一样,温柔安宁的回应,一点也没有被威胁嫌弃了的自觉。
那矜傲坏脾气的人,理直气壮挟恩图报:“知道就好,以后要报答我。我的背上除了阿湉,就背过你。”
“阿湉是谁?”
“我表兄家的小朋友,四岁的小仙女,有问题吗?”
“……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
“不喜欢。”他忽然声音一软,又坏又甜,“要是像莲莲的话,就喜欢。”
背上的僧人神情沉静安宁,眼底漫上薄如月色的静谧欢喜。
他知道自己受伤了,也知道,受伤的是他所不知道的那一半自己,晏无咎背着的本是那个焚莲。
如果是之前,多少都会为此而嫉妒。
但现在没有了。
焚莲环抱着晏无咎,轻轻说道:“可以了。已经痊愈了。”
他把受伤的手指递给晏无咎看,那上面果然光洁完好,一点破皮都没有。而流出的血液因为被藤蔓吸干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只有他们走过的地方,土地里有一些细碎的晶体碎粒,明日日出一晒,就会化为水迹。
晏无咎若有所思,想起雨霖铃的植蛊上好像是有记载,某种条件下,主人和宿主亲近,可以催发植蛊繁衍,而加速植蛊宿主的伤势痊愈速度。
那种条件,需要宿主心甘情愿效忠信任于主人。
越是亲密无间,心意相通,愈合的速度就越快。
“放我下来吧。”
晏无咎这次没有坚持。
焚莲还有些虚弱,却不是来自身体上的。
那点毒物和失血,并不至于叫焚莲失态至此,更重要的是,晏无咎的遇险激化了焚莲走火入魔的痼疾。
所以,那时候的焚莲才不敢叫晏无咎留下。
他从来就没有痊愈过,也不存在好转。
否则,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个一张白纸的圣僧?
一张白纸的圣僧,面容沉静沉稳,手指轻轻抚去晏无咎额头莹润的薄汗。
他的身体的确没有问题,只是精神无比虚弱,像是被打碎割裂,重铸。
虽然自己明明有三夜不曾出现,按理来说,这具身体应该能得到很好的休息才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在意。
僧人看着乖乖任他擦汗的晏无咎,看着那矜傲张扬的眉宇神情,还有那双月光下清澈到漫不见底的瞳眸。并没有熟悉的心灰意懒,也没有疏淡的寡欢无趣。
薄薄的月光洒落,眉睫之下,那双眼睛看着他,盈着一点又坏又甜的笑,清亮而灵动。
“上来,换小僧背檀越主回去。”
晏无咎毫无对方刚刚还是半死不活病患的体贴,人家敢说,他就毫不推辞上去。
上去后,看到焚莲后颈上刺青一样的藤蔓。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呀,我看了什么?莲莲归属于我的印戳。”
焚莲背着他,稳稳地往前走,后颈的酥麻并没有影响他半分。
晏无咎柔软的指腹在上面划来划去,也没有。
恶劣又坏脾气的少爷还在他耳边无辜轻笑:“没感觉吗?大师定力真好。”
气息在耳边萦绕,说话的时候,时不时那秀美的唇珠还会碰到他。
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感觉?
所谓定力,也只不过是不舍得欺负那个人,被他欺负也觉得欢喜。更不愿意他这样欺负别人。
僧人并不出声,那个人便变本加厉起来。
一段并不长的路,因为某个娇贵又坏脾气的少爷,焚莲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晏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