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凌厉清亮,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那人满心满眼只看得见自己一人。这样的错觉,让人不知不觉沉溺。
焚莲一直都是个意志坚定,骄傲冷漠的人。
只看得见自己的目标,只注意自己想注意的事物。
直到晏无咎的那一刀当真捅下,他才终于意识到,那双清亮专注只看得见他的眼眸里,不是和他一样的沉溺。
那双眼睛很美,凶狠恼怒起来都清亮濛濛,就像一个引人长睡不醒的繁花桃源梦。
晏无咎的眼里从未有过憎恨和厌恶,焚莲在那双眼睛里梦得太久,不小心便忘记了,自己从一开始便做下了绝对无法被原谅的错事。
所以,就算今生一切重来,所有的错误都不曾发生,他也不敢再妄想被晏无咎喜欢。
所以,就算重来一次命运更改的晏无咎,不记得不知道,焚莲也会替他记得,替他惩罚那个叫焚莲的恶人。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奇怪,为何这样了这个人于他就像是一场沉疴旧疾,不会愈合淡去,只会与日深入肺腑。
前世刚开始的时候,知道那个人死了,只要清醒呼吸就觉得疼,一想起来就觉得喘不过气来的疼,什么都不能想。
后来久了,随着走火入魔习惯了,清醒就显得珍贵,想起他会疼的时候,反而疼得安心。那种疼便慢慢变成一种槐花涩涩的清甜,就像心魔幻觉里听到的那样,那个人的魂就住在他的心口。每疼一次,就是拥那个人入怀。
怨恨或者腐烂,都不要紧,再等等他,他会让一切重新开始。
真好。还可以重新开始。
……
晏无咎回到自己的书房,随手将玉牌收起。
解决了崔家的事,他就将心思放在了封庄这件案子上。
晏无咎对于封庄的案子,所有信息均来自于诸葛霄,之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晏无咎一直以为做主的是顾月息,诸葛霄只是个执行的。以顾月息那样秉性清正的君子,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算计,故而可以放心。
但若是诸葛霄自己的主意,这些东西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他重新看了一遍卷宗,将木家新旧势力的冲突,木天河此人的矛盾嫌疑之处列出来。
接着又列出公输家的。
做完这一切,他下意识再翻,却没有看到新的了。
晏无咎微微挑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思量了一下,昨日听到看到的东西,对比卷宗好像并无缺漏,可是他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到底少了什么?
他闭着眼睛沉吟着:“木家死了老族长,公输家也死了老族长……”
晏无咎猛地睁开眼睛,琥珀茶色的瞳眸里一片冷厉:“……封家和白家呢?”
他立刻将踏足封庄后听闻的所有消息过了一遍。
“……木家、公输家,两家接连死了老族长。封家死了祭祀,若不是六扇门的人来得及时,我们白家的少族长也险些遭了毒手。你说可不可怕?”
是那个叫白漆吴的侍卫长给他指派的带路人,那个笑起来有浅浅酒窝的年轻人说的。
可是,不管是六扇门的档案,还是白日诸葛霄带着他去查访,都没有任何人提起过封家和白家也曾出过事。
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晏无咎想了想,对方好像没有自我介绍过,而且,将他们带到木家范围内,好像便很自然的离开了。
苏见青端着茶水走进来,在门口止步:“大人。”
晏无咎点了下头,他才走进来,无声无息放下。
“大人何事烦忧?”苏见青将东西放下,恭敬地问道。
“你来得正好,前天七月十五,我们去木氏一族查案,当时白漆吴侍卫长派了一个人给我们带路。替我找到这个人,把他带到我面前来。越快越好。”
苏见青虽然不解,却立刻低头应下:“是大人。”
等苏见青出去了,晏无咎复又看向纸面所画。
诸葛霄给他的信息里,矛头直指木家木天河,这个人也确实很有嫌疑和动机。
同样的案子,公输家却风平浪静。不止是六扇门不怎么关注,连公输一族自己好像都不愿生事。
木氏一族开凿陵墓,担心他们被卸磨杀驴。公输一族可是全权设计机关,难道当真没有一人担心自己一族的安危?
不对劲。
这样看来或许要反其道而行之,越是隐瞒不提的,越有问题。
最有问题的是,所有人绝口不提的封家祭祀之死,还有那个险些出事的白家少族长。
晏无咎的手指轻轻在纸上列出的重点上敲了敲。
他起身出门,点了苏见青,一边走一边吩咐。
“着人交代了,一旦大师问起来,就说我去找白漆吴喝酒,日落前必归。”
虽然这种出门前还要特意给人留话的行为有点怪怪的,焚莲又不是他什么人,但是既然答应了,晏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