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息眸光微敛,也公事公办的语气:“封庄祭祀之事,王爷奉旨总揽不假,但涉事案子是六扇门的,除非门主下令,恕顾某无法从命。若误了祭祀之事,罪责顾某一力承当。”
晏无咎微微侧首,下巴轻抬,静静地看着他:“王爷命我来,目的不是问罪顾大人。也希望顾大人清楚,若真出了事,圣上怪罪起来,那也是贵门主和王爷出面的事,顾大人还担不起。”
顾月息一顿,抬起眼睫与他对视。
晏无咎素来是脾气坏嘴巴毒,嘴毒起来未必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通常都是一针见血的实话。实话的毒才是真毒。
正三品的神捕对外身份不低,在皇帝面前的确连担责的资格都没有。况且,在那之前恩师门主也一定会先担下罪责。
晏无咎平静地说:“谁来办案不重要,早日解决这件事,不耽误祭祀之礼才是重点。六扇门神捕之名在外,鸦羽卫并非要争这个功。我给顾大人面子,也希望顾大人莫要为难我,能摒弃前嫌,精诚合作。”
顾月息没有说话。
诸葛霄点了头:“那,无咎是想如何合作?”
晏无咎看向诸葛霄的时候,冷静的面容浮上一点柔和,但还是毫无私情公事公办的语气:“请六扇门将目前为止的调查结果提供给鸦羽卫一份,一方面我好对王爷交差,至少让他知道,六扇门这段时间的努力,并非毫无进展。另一方面,也许诸位是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换个角度,也许鸦羽卫有人能从别的角度找到突破口。”
顾月息薄唇轻扬:“晏大人说得句句在理,可是顾某还是难以从命。六扇门的卷宗向来保密,不可对外公开。”
晏无咎忽然笑了下,淡淡地说:“阿月这样为难我,确定是因为六扇门的规矩,而不是因为对我心存偏见,讨厌我吗?”
顾月息顿时朝他看来。
晏无咎已然恢复冷静,却是看着诸葛霄:“各位应该明白,等我拿了王爷的手谕来,该交的还是要交,只是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必绕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与我为难,与王爷为难?”
他淡淡一笑,眸光凌厉矜傲,声音微凉:“为难王爷不要紧,他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为难我……我这个人素来记仇,想必打过交道的各位很清楚这一点。今日以礼相待,大家便是朋友。若是叫我空手而归……我的记性很好,过去的事情说不定忽然就想起来了。左右时光闲暇,不介意翻翻旧账。”
这坏脾气的嚣张跋扈的少爷,竟是连威胁人都不耐,这般直接。
顾月息不是个会受威胁的人,诸葛霄也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月息想要生气,心底却一点怒意反感也生不出,而且,听到他一脸矜傲说为难旭王不要紧,得罪他比较重要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有些想笑。
就像是看到一只皮毛光鲜傲慢嚣张的大猫,即便知道会被利爪划伤,也很想摸一摸。
顾月息面上冷清淡然,看了看晏无咎,转而与对面的诸葛霄不着痕迹对视一眼。
诸葛霄并没有顾月息那么强的是非原则,他也觉得晏无咎的话说得很对,左右最后都是要给他的,何必绕一个圈子。
况且,东方与晏无咎可是挚友,六扇门如此为难他,以后他们俩还怎么交往?
“顾大人,”诸葛霄先开了口,赶在顾月息说话前,“无咎的话在理,他脾气不好,却并无恶意。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件悬案,好让祭祀之礼如期进行。便是传回门主那里,他也会同意这么做的。”
还有一点,当着晏无咎的面,诸葛霄没有明说,但是他看了顾月息一眼,顾月息便应该能明白。
风剑破杳无音信,他们追着焚莲来到封庄,焚莲也消失不见。
很难说封庄的案子有没有焚莲的手笔,以焚莲与晏无咎相熟的关系,他们大可以试试引蛇出洞。
左右现在案子进入胶着局面,让晏无咎的加入来试试破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顾月息薄唇紧抿不语,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诸葛霄便当他默认了,微笑对晏无咎说:“顾大人为人最是清正不过,只是素来一言一行过于守规矩,他也是介于六扇门的规定,并非有意针对无咎你。大家切莫因此介怀。卷宗都是我整理的,等下我便抄录一份,亲自给你送过去。”
晏无咎面上露出浅淡笑意,眼底一派寡欢无趣:“那就麻烦东方了。”
说完,他扬起的唇角回落,面无表情起身离开,并没有看顾月息一眼,甚至于,连一句客套寒暄也无。
从头至尾,苏见青和几位鸦羽卫的人都默默站在晏无咎身后做背景,目睹了晏无咎仅仅凭借路上听来的一言半语,就从六扇门这里空手套白狼的全过程。
这个人不但假传旭王口谕,甚至于公然威胁六扇门的神捕,并且,竟然还叫他成功了。
这般的嚣张,却又嚣张得叫人无话可说。
诸葛霄果然抄录了一份卷宗送过去。
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