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快走!”
薛盈没有跑,她抱起石头当武器对准江媛。
江媛出手敏捷, 她已提起白湘拽在石壁上。
顷刻, 活生生的人霎时如一片落叶躺倒在地。
“白湘!”薛盈冲上前, 白湘人事不省, 额头鲜血直流,薛盈忙撕下裙摆系在她额头企图帮她止血。
江媛从后使出一记手刀劈晕了薛盈。
薛盈的世界在此刻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了。
她没有了知觉,等再睁眼时,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样陌生。
入目是绣着金丝牡丹的帐顶,鼻端有梨花香,她坐起身,抬头透过帐帘朦胧望见侍候在殿中的宫人, 望见台架上那只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
“阿俞——”薛盈一喜, 猛地掀开帐帘,却在眸光撞见殿中人时僵住。
她脸上的笑渐渐化作一股冷淡疏离与仇恨。
殿中的人不穿青衫,他穿一身玄袍, 那上头金龙飞舞,刺着薛盈的双眼。东朝的龙袍以玄色为尊,这里是东朝,是皇宫。
眼前的人是封恒,江媛一直都是封恒的人。
“你醒了。”
薛盈不欲开口,可在沉默里她却担忧。
“我夫君如今是何情况?”
“兴拥城被占,他已被逼退至岭东,不日岭东将破,周朝连失三城,百姓已人心惶惶。”
盛俞平安!
薛盈喜极而泣,可她不愿在封恒身前流露柔弱。她的眸光里只有一片冰冷:“你我之前本就该形如陌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几次掳我。”
“我们不该陌路。盈盈如水月,我心如尔心。薛盈,这是你我的誓言,我一直当真。”封恒一直安静凝望着薛盈,“这是我最后一次掳走你,从今往后,你都会留在我身边。”
薛盈恼羞成怒,她起身夺起妆台前的发簪对准自己:“我不再是十二岁的薛盈,我也不再是十五岁的薛盈,我如今二十又一,是盛俞的妻子,是周朝皇子的母亲。封恒,我们之间,回不去的。”
“你别做傻事。”封恒道,“你伤自己一分,就不怕你弟弟出事。”
薛盈震住:“我弟弟在哪?”
“他被捕,我已命人押送他回国都。他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薛盈手上的力道渐松,封恒上前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发簪。薛盈步步后退回避,她抬起头,像看一头猛兽一般露出可怕畏惧的眸光。她如今望着眼前的人再无留恋,再无愧疚,只有恨。
“为什么我从前会看走眼,那些誓言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吗!”她声嘶力竭。
封恒回眸望了一眼殿中众人,宫人识趣退出了殿。他迈步上前揽住薛盈。
薛盈拼命挣脱,封恒紧紧钳制住她的手腕,他拥着她,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薛盈终于无力软下阵来,她才觉得现如今的身体有些乏力,仇恨被抽空,她似乎连站住脚都再没有力气。她听到封恒的呼吸带着颤抖,寝殿里一片寂静,她耳鬓一凉,像是划过一片潮湿。
她抬起头,眸光冰冷里有封恒滑出的一行泪。
薛盈不懂。她无法理解封恒的一切行为。
“从此以后,你不用再‘悠思远’,我就在你身畔。你不用再翘首盼望,不用在憧憬那些未来,我就在你身侧,你想要一院梨花,我给你。你想要看尽山川,我陪你。你想要儿孙满堂,我答应你。你想要的一切,我全都能给你了。”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丈夫和孩儿。封恒,我已经嫁过人了。生是我丈夫的人,死士我丈夫的魂。我与你,只有过往,没有今后。”
“我说的就是今后!”封恒紧握住薛盈的手臂。
他强迫她抬头看他:“承启九年,我母妃与母族受我皇兄构陷,我与周朝摄政王交换了条件归国,我无法告知你,因为我无法带走你,也无法告诉你这个条件,它是个能保住你性命的秘密。我拼命活下来了,我怕你等不及,承启十二年,我去周朝要接走你,我知道你会思念你的母亲,我也派人去了长宁寺。”
薛盈望见封恒双睫的颤抖。
“那一夜里,我离你很近,很近。可是我没能接走你……后来我无法行走,我不敢再见你,因为我几乎是一个废人,没有权势,连双腿都已废了。”
薛盈无声淌下眼泪:“可你如今也不该带走我,我家世,我有亲人爱人……”
“我一点都不介意。盈盈,我心如旧,我要的只是你的心,你的人,哪怕让我做盛弘至的继父,我都会将他视如己出……”
“你别胡说!我丈夫不会有事的!”薛盈想要挣脱,可她手脚已不是自己的,浑身使不出力气。
“你吃过药,睡了七日,体力需要恢复。”
原来都已经七日了。
薛盈不想再与封恒纠缠:“放开我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薛盈忽然想到白湘,“我的婢女……”
封恒没有回答她,但他的眼神已告诉了薛盈结果。b